萧云天独自坐在书房之中,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眉宇间的冷峻与沉思。
手中两页纸一上一下摊开——一页是那伪造的账本残页,另一页则是从萧大姐姐墓中取出的最后绝笔信。
他目光如炬,来回扫视两个字迹之间的细微差别。
忽然,他的眼神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字迹虽像,但‘贪’字最后一捺——她右手骨折后永远写不出这个弧度!”
他轻轻摩挲着那个“贪”字的最后一笔,心中已有答案。
这不是出自萧大姐姐之手,而是有人刻意模仿她的笔迹,企图栽赃于他,破坏他苦心经营的监督体系。
萧云天将两页纸收入袖中,站起身来,眼中寒光乍现。
翌日清晨,阳光洒进镖局大厅时,张监督人员已等候多时。
“大人。”张监督人员抱拳禀报,“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在当铺地下密室挖出三百份冒名举报信,寄件人地址全是萧大姐姐生前宅邸!”
萧云天听完,面色未变,只是轻笑一声:“她在天有灵,也要被这帮宵小之辈拖累。”
“要不要查封那处旧宅?”张监督人员问。
“不必。”萧云天摇头,“让他们以为一切还在掌控之中。我们只需静待鱼儿入网。”
张监督人员点头退下,萧云天却在原地伫立良久,思绪翻涌。
而他,正好顺水推舟。
三日后,城隍庙前广场上人头攒动,锣鼓喧天。
一块高约三丈、宽达五丈的石碑竖立在广场中央,碑面光滑如镜,正面刻着一行大字:
“透明监督墙”
下方,则密密麻麻地刻着所有慈善款项的来源、去向、发放明细、受益名单……
百姓们围在碑前,或指指点点,或低声讨论,更多人则拿出纸墨开始拓印,生怕错过这难得的公开账目。
萧云天一身青衣,缓步走上临时搭建的高台,身后跟着郭启和一众监督人员。
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有力:“自今日起,所有赈灾善款、救济银两皆需在此公示,百姓可随时拓印核查。若发现作假——”
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
“我们自己查!”
“我们要做志愿巡查队!”
人群中有数十位百姓高举手臂,自发组成巡查队伍,情绪高涨,士气如虹。
萧云天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张监督人员道:“登记姓名,统一配发巡查腰牌。凡发现虚报、冒领者,奖赏十两白银;知情不报者,按律严惩。”
“是!”张监督人员立刻应命而去。
郭启站在他身旁,轻声道:“你这一招,算是彻底把百姓拉进了监督的圈子。他们现在不仅是旁观者,更是参与者。”
萧云天微微一笑:“只有当权力暴露在阳光之下,黑暗才无处藏身。”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角落里几双阴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块石碑。
他们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悄然退场。
夜幕降临,风起云涌。
萧云天独自回到府邸,刚踏入书房,便听到外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一名亲信匆匆而来,“有人在监督墙前泼墨污损碑文,还高喊‘萧家才是幕后黑手’!”
萧云天神色不变,缓缓站起身来。
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终于忍不住了么?”
他转身取下一柄火把,点燃,火焰跳跃间照亮了他眼中冰冷的光芒。
“想毁证据?”
他低声道,随即迈步而出,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如刀,卷起残墨与尘土。
石碑前火光骤亮,萧云天手持火把,目光冷冽如冰。
他环视四周,只见泼墨者早已四散逃窜,唯有一名死忠仆从仍跪在碑前,满脸狰狞地嘶吼:“你这逆子!竟敢将大人的清白刻在这等妖物之上!”
萧云天冷笑一声,举高火把,火光映照下,原本被墨水遮盖的碑文竟然隐隐泛出金光。
人群哗然,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惊呼:“这……这是金粉?!”
“不错。”萧云天朗声道,“每一方石料中都掺入了我萧家祖传防伪金箔,泼墨只能遮其形,却无法掩其质!谁若再想毁此碑文——”他顿了顿,语气森然,“便是在毁天下人的眼睛!”
那仆从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还想张口狡辩,却被一旁赶来的监督人员直接拖走。
百姓们则自发清理碑面,用清水洗净墨迹,金光再次浮现,字字清晰可见。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喝彩,更有孩童兴奋地念着碑上名字:“李二狗、王阿婆、赵三郎……这些都是咱村的人啊!”
郭启站在一旁,低声笑道:“你这一手,真是让百姓亲眼见证了透明的力量。”
萧云天望着碑上“以民为镜”四个字,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
监督体系正式运行的第一天,远在三百里外的青溪村便传来捷报。
一名老书生带领村民,依照监督墙上的公示内容,采用最原始却最有效的“口述账本”方式,当场揭穿了潜伏二十年的贪污村长。
原来,这位村长多年来谎报灾情、虚领赈济,甚至勾结县吏,挪用救济银两。
但在百姓公开对账的过程中,因一句“去年春天发的是粟米还是糙米?”露出了马脚,最终供认不讳。
当村口新立起一块小型监督石碑时,村民们自发在正面刻下“以民为镜”四字,虽粗糙歪斜,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底气。
消息传回京城,满城震动。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监督制度,还真不是摆设!”
“以前哪有百姓查官的理?”
“如今有了这块碑,咱们也能说句话了!”
而这一切,都被悄然记录在案,呈送至宫中。
皇帝亲自御览后沉思良久,提笔批注:“可试行于各州郡。”
夜深人静,书房烛火未熄。
萧云天披衣独坐,手中一封来自青溪村的急报还未拆封。
信封上印着一枚暗红印记——那是他早年安排在民间的眼线标记。
他缓缓展开信纸,目光微凝。
“报告大人,青溪村村长办公室暗格之中,发现一箱旧账册,其中一页提及:‘某年某月接收萧家旧镖局所捐药材三十车,用途待定’。”
萧云天指尖微微收紧,眼神忽如寒潭般幽深。
那一年,正是饥荒最烈之时。
那一批药材,从未出现在任何赈灾名单之中。
“看来,姐姐们的手段,比我想的更深。”他低语,声音冷得如同冬夜霜雪。
下一刻,他起身披甲,吩咐亲卫备马。
“去青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