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帘被人从里头撩开,苏木茫然地看着她,“沛宜,怎么了?”
“……”
姚沛宜扫视了一圈。
没有俞定京。
“你是在找俞定京?”
苏木解释:“他和你哥哥要去送使臣入万岁山,所以先走了,嘱咐我留下和你一起。”
“……”
尴尬了。
姚沛宜佯装无事,“这样也好。”
苏木看出小姑娘不自然,主动缓解气氛:“快坐吧,等会儿还要去为你母亲诊脉。”
姚沛宜这才想起来,连忙关心:“先前你给我娘诊脉的时候,有觉得她身子哪里不对劲吗?
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又开始不适了。”
苏木一顿。
他总不能说去万岁山给毕氏诊脉是俞定京嘱咐的。
“姚夫人的身子本也弱一些,先前感染了时疫,还是得看看具体情况,才好分析诊治。”苏木道。
万岁山就在京城东北角,马车赶过去一个时辰便能到达。
只不过登山还需要费些时候,此番来万岁山,姚沛宜行囊也多,等和毕氏见上面,已经到了午时。
万岁山被享有“天下之美,古今之胜”之名,亭台楼阁遍布山水园,朝臣内眷们按照品级所居,姚家住在倚翠楼,宫人们在亭内摆好了席面。
“娘,您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还坐在外头吹风?”
姚沛宜经过浮岛,就瞧见姚顺立和毕氏坐在亭中赏景,忙将自己的披风取下,盖在毕氏肩膀上。
“我带苏木过来了,让他先给你看看。”
毕氏同苏木打过招呼,拉住姚沛宜,“现在都是用午饭的时辰了,先用过饭,再让苏大夫给娘看吧。”
姚沛宜思来想去,也觉得毕氏说得有道理,忙招呼苏木一同坐下用午饭。
万岁山另一侧览秀轩内,俞定京和姚放刚安顿好使臣歇下。
“你说清楚,到底要我帮你什么忙?”
姚放一清早醒来,就瞧见俞定京来了姚家,姚顺立和毕氏的脸色也怪怪的。
但他是一无所知,陪着人接待使臣后,就听他求自己帮忙。
俞定京瞧着好友的面庞,低声将和姚沛宜吵架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我帮不了你。”
姚放听到姚家谋反的部分脸色就垮了下来,冷着声:“你从一开始就误会我姚家要谋反,
你怎么回事?脑子摔坏了?”
面对姚放和其爹娘,俞定京不好说明读心术的事。
也料想到姚放会生气,毕竟今早姚顺立还险些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我们好友多年,你帮帮我。”
俞定京认真看着他,鲜少如此低声下气:“我们不仅是朋友,也是亲人,我是你妹夫。”
“你这个时候知道我是亲人了?你这个妹夫,我着实是不敢要,你还是收拾收拾,尽早和沛沛和离吧。”
姚放甩手,铁青着脸,“我告诉你,我姚放的妹妹根本就不愁嫁,你以为她嫁过你了,就不能嫁给旁人了?”
“我知道沛沛有多好,姚放,算我求你了。”
俞定京拉住人的手臂,眼眶发红,“我不能没有沛沛。”
姚放抽开手,瞥见他眸底红意,这才深吸一口气,“我看你有心悔过,才没有打死你的,
俞定京,你是我朋友,但我永远站在我妹妹这边,她比你更需要我。”
厅外有人敲门,时来禀报:“主子,荣姑娘来了。”
“自己身边的人都清理不干净,你还有脸想要挽留我妹妹。”
姚放揪着他的衣领,“你当我姚家人好欺负?”
“姚放,你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俞定京面色阴沉地对厅外道:“不见,让她滚。”
时来应当是转达了俞定京的意思,可不到半晌,又回来禀报:“主子,荣姑娘求您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救她一命。”
姚放闻言蹙眉,“怎么回事?”
时来道:“荣姑娘瞧着好像是中毒了。”
姚放瞥了眼俞定京,先道:“让人进来吧。”
——
在倚翠楼用完饭,苏木为毕氏诊脉又开过药,这才离开。
“娘,你到底还有哪里不舒服?”
姚沛宜上下打量着毕氏,“方才苏木在的时候,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我好不容易将人带过来,你怎么不好好配合呢?”
毕氏看了眼姚顺立,“我前两日给沛沛织的披风,你拿过来吧。”
姚顺立瞧着女儿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还是先离开。
等人走了,姚沛宜才后知后觉看着毕氏,“娘,你该不会是没有事吧?”
“……”
毕氏为难地看着姚沛宜,“沛沛,你和定京吵架了?”
“他跟你说了?”
姚沛宜睁大了眼,一时觉得可笑,“他还有脸跟你们说。”
“具体的事情,我也他说了。”
毕氏叹气:“娘没有要为他说话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之间的误会实在是太多了,
阴差阳错,误打误撞,真就像是上天开玩笑一般。”
姚沛宜垂下脸,“我不知道他跟你们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你难道真不知道他为何跟我们说这些事吗?”
毕氏柔声说:“他昨日半夜来的姚家,将你们之间的矛盾说清楚后,求我们为他说情。”
“脸皮真厚。”姚沛宜哼了声。
“娘没有答应为他说情。”毕氏将女儿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
“娘若是没有答应为他说情,那何故装病?”
姚沛宜责怪地看她,“害得我为你担心,火急火燎赶过来。”
“对不起,是娘的错。”
毕氏握住她的手,“娘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所以才会来万岁山上。”
“可惜?”她低着眼,“有什么可惜的。”
“沛沛,人这一辈子很漫长的。”
毕氏语重心长:“要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实在是太难了,你和定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日,
互相有了感情,若是因为那些误会,就此分开,娘担心你日后会后悔的。”
她抬起脸。
“娘从来都不是为了俞定京在劝你。”
毕氏道:“我是为了你的日后着想,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朝一日,你后悔了,该怎么办?
其实你们之间的误会,也并不是完全不能说清楚的。”
“……”
姚沛宜没说话。
“或许,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不管是要分开,还是继续走下去,都该给彼此一个认真思考过的答复。”
毕氏摸了摸女儿的脸,“若是真不在一起了,也不用怕,你爹早就说了,要养你一辈子的。”
姚沛宜红了眼,“娘。”
“去吧。”
毕氏莞尔一笑,“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娘都支持你。”
从倚翠楼出来,姚沛宜打听了俞定京和姚放的位置,径直往览秀轩赶。
毕氏说的话也在理。
不管是不是分开,也该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她给俞定京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吱呀——”
刚走到厅门前,姚沛宜就瞧见有人从里头小跑出来。
荣铃兰衣衫不整,半个肩头暴露在空气中,眼神慌乱地看了眼姚沛宜。
“王妃,你怎么来了……”
姚沛宜一顿。
【景舒分明说俞定京在这儿的。】
【荣铃兰怎么也在这儿?】
【还如此衣衫不整。】
下一刻,俞定京就从厅内走出来,瞧见姚沛宜,连忙走上前,“沛沛。”
“王爷,我先走了。”
荣铃兰慌乱地将衣裳穿好,心虚地看了眼姚沛宜,这才小跑着离开。
“这是什么意思?”
姚沛宜看着荣铃兰逃离,缓缓转向俞定京。
“沛沛,你别误会了……”
“啪!”
姚沛宜一巴掌甩了过去,俞定京脸跟着一歪,深吸一口气,解释:“沛沛,我没有……”
“啪!”
她攥着拳头,毫不犹豫又是一掌。
“不必说了,我不想再听你解释了。”
姚沛宜扯动嘴角,“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望。”
话音落下的瞬间,俞定京眸底跟着沉了沉。
台阶上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