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对我发出召唤,致命的召唤。”
刘若欣呼吸骤停,嗓子眼发干,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可你……你刚才控制住了。”
“不。”韩东晟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我只是换了个目标。”
“用那几个猎人的命,暂时填饱了身体里的野兽。”
刘若欣彻底没话了。
两人飞快冲到围墙下,韩东晟手臂发力,单手一托,就把刘若欣送上了墙头。
“可问题是——”刘若欣扒着冰凉的墙沿,声音发抖,“你总得进食,对吧?不然,你怎么撑?”
韩东晟低垂着头,大半张脸都陷在墙根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刘若欣咬着下唇,声音有些虚:“我在想……或许,我们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韩东晟身体骤然绷紧,声音陡然炸开:“你疯了?别做梦!”
“就一点点!”刘若欣急切起来,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就跟医院抽血那样,很少的量!能让你保持清醒!总比你饿到失控,万一——”
“闭嘴!”韩东晟的咆哮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你根本不懂!那不是献血!那是潘多拉的盒子!开了就关不上了!”
尸群的嗬嗬声越来越近,密集得让人头皮发炸。
韩东晟手臂肌肉虬结,抓住墙面凸起的砖块,利落翻上围墙,落在刘若欣身侧。
“听着,”他声音又沉又冷,字字如冰,“这是最后一次。答案,永远是,不。如果我真变成怪物,你亲手杀了我,我没意见。”
“别说这种混账话!”刘若欣眼圈瞬间红了。
“那你也别逼我。”韩东晟从墙头跃下,落地悄无声息,伸手去接跳下来的刘若欣。
这一次,他的手触碰到她便迅速松开,快得让她心头发紧。
“去哪?”刘若欣问,尽力让声音听不出异样,不去想他刻意的回避。
“北边。”韩东晟指了个方向,“地图上有个标记,可能是安全区。”
刘若欣猛地想起:“林薇呢?”
“她选了跟那些猎人走。”韩东晟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刘若欣却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苦涩。
“人,总归选择同类。”
韩东晟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没有。”刘若欣倔强地抬起脸。
她的话掷地有声。
韩东晟转开脸,声音愈发低沉:“那只是你还不够了解。”
一种他自己都快要不了解的恐怖。
“还是因为,我比谁都了解你?”刘若欣追问,不肯放过。
韩东晟没回话。
脚下步伐陡然加快。
天黑前,必须找到落脚点。
外面的怪物固然可怕,但他身体里那头饥饿的野兽,更让他从骨子里发冷。
它在咆哮。
它在撕扯他的理智。
它贪婪地渴望着鲜活的血肉,渴望着……
刘若欣……
这个名字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狠狠烫在他的心尖。
她的存在,是拉他回现实的唯一绳索。
也是随时能将他拽入疯狂深渊的致命毒药。
越靠近她,那股疯狂的念头就越清晰,越难以压制。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她发丝间清浅的香气,那香气却像最猛烈的催化剂,点燃他每一寸焦渴的神经。
风雨欲来。
北城区废弃购物中心外,乌云低垂,沉甸甸地压在头顶,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血腥混合的怪味。
两人在一家玻璃碎裂、招牌歪斜的破败咖啡厅暂时落脚。
风声越来越急,呼啸着穿过建筑的空洞,像鬼哭狼嚎。
刘若欣蹲在角落,借着从破洞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仔细清点背包里的东西。
动作很轻,生怕弄出太大动静。
两瓶水,瓶身上沾着些干涸的泥点。
一包拆开过的饼干,只剩下小半。
三个罐头,其中一个边缘有些凹陷。
半卷绷带,颜色不再雪白。
小半瓶碘酒,晃动时能听见稀疏的液体声。
逃了大半天,她体力早已透支,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濡湿了额发,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每一次挪动,身体都发出抗议的酸痛。
韩东晟站在生锈变形的窗框前。
窗外,天色暗沉得如同泼墨。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背影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紧绷。
那头野兽,又开始在他体内低吼了。
街上,几只丧尸漫无目的地游荡,动作僵硬迟滞,被呼啸的夜风吹得东倒西歪,几乎要散架。
他很清楚,自己和它们之间,或许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这个你拿着。”刘若欣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手里是一个撬开了的午餐肉罐头,边缘还带着些许锋利的毛刺。
韩东晟没接,甚至连头都没回,声音像是从生了锈的铁皮里挤出来的:“留给你,我不需要。”
“少跟我来这套。”刘若欣的语气不容置喙,直接把那个冰凉的金属罐头塞进他手里,力道有些大,撞得他手心一麻,“你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我看得出来,别硬撑。”
韩东晟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捏着冰冷的金属罐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想开口解释,喉咙却像是被一团烧红的炭堵住,灼痛干涩。这东西,对他而言,跟嚼干硬的树皮没什么两样。人类的食物,充其量只能让这副躯壳不至于立刻崩溃散架,可身体里那份深入骨髓的空洞和饥饿,却半点也填补不了。
这些话,太刮骨剜心了。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尤其,是对着她。
“行了,快吃吧,别磨蹭。”刘若欣自己也拧开另一个罐头,用罐头盖子当勺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小块,慢慢塞进嘴里。
她眉头先是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似乎在品尝什么难以名状的味道,随即,竟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梢:“怪了,是不是饿狠了的缘故,这玩意儿……居然比我记忆里好吃多了。”
韩东晟垂下眼,也学着她的样子,用罐头边缘刮了一小块,面无表情地送进嘴里。
什么味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