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徊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茫然地看着宁绯,感觉到呼吸困难。
这和判了他死刑有什么区别。
纪徊用力将戒指塞到了宁绯的手指上,硕大的钻戒硌得两个人都生疼,宁绯想拽下来还给他,但是戒指的大小尺寸还挺符合的,她用力一拽还没拽下来。
纪徊说,“别还我。”
“哦,好。”
宁绯说,“那我收下了,但是求婚我拒绝。”
拒绝两个字,说得有些微颤。
“好。”
纪徊红着眼睛说,“宁绯,我告诉你,你下一个结婚对象,下下个结婚对象,不管你跟谁结婚,钻戒永远都是会是我给你买的最大。”
“我再找一个。”
“你再找一个,我再买一个。”
纪徊咬着牙,心口都在哆嗦,“老子他妈不活了也要跟你纠缠下去,不纠缠人生就没意思,宁绯,你做好觉悟吧。”
说完他下车,摔门而出。
留给宁绯的只有华丽冰冷的钻戒和狼狈不堪的眼泪。
宁绯心说,纪徊,你心真硬啊,求人都只掉两滴眼泪。说两滴就两滴。
纪徊走了,宁绯一个人坐在车里发了会呆,隔了一会将手举起来,认真看了戒指好一会。
她抬手,拍了一张照,将照片发给了远在国外的裴真真。
裴真真那会的时差正好是白天,收到这张照片秒回。
【裴真真:哇塞,海瑞温斯顿?】
【N:?不愧是大小姐,这都能认出来。】
【裴真真:爱情会贬值,但是海瑞温斯顿不会!】
【裴真真:好大的钻戒,好闺闺,你挣大钱啦!】
【N:不是的,被求婚了。】
【裴真真:?????】
【裴真真:被谁?】
【N:纪徊。】
【裴真真:???????】
【裴真真:我要疯了,宁绯,你等着,老娘现在就买机票飞回来!我的妈呀!纪徊这是怎么了,让车撞了?失忆了?】
【裴真真:他凭什么跟你求婚啊他有资格吗!他现在知道后悔了,给你买大钻戒了,当初十万块都要说你捞女!我呸!】
【裴真真:这纪徊是真想通了还是假想通了?】
【N:他还哭了。】
【裴真真:???????真的假的?】
【裴真真: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也有今天?你怎么不给我拍个照看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啊。】
【裴真真:好爽啊宁绯,我不知道为什么,替你觉得痛快。】
【N:是啊,又痛苦又痛快。】
【裴真真:一时之间给不出回答的话,不如来找我,我给你买票,你待个三四天回去。】
【裴真真:他哭也没用,别那么快接受他。再说了,钻戒我也能给你买。】
【N:我现在自己也能给自己买。】
【裴真真:我现在在巴黎,这里有很漂亮的教堂,我们来这里拍婚纱怎么样,独身也可以拍的漂亮婚纱。】
【N:好。】
【裴真真:庆祝我们都,嫁给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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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宁绯连夜买了机票,想着第二天一早陪着裴真真去拍婚纱照。
原本以为她会求助陈肇的,但是显然这段时间的旅行,她也想通了很多,居然提出要拍婚纱照,而且是独身的那种。
看来裴真真可以成为一个健全独立的女性,不需要将被拯救的希望寄托在陈肇身上。
陈肇也一定更愿意和这样的裴真真交往吧,他是个很优秀的引导型恋人。
宁绯看着钻戒,想了一晚上。
想纪徊,想自己,想以后。
一晚上没睡,她起身出发去机场,裴玺都没有起来。
她轻手轻脚地抬着行李箱出门,轻装出门所以行李并不多,她只装了一颗想要重寻自由的决心。
出门,打车,宁绯给因努斯交代了一句帮忙照管公司三天,随后便坐上了出租车。
过安检,宁绯熟练地走进了VIp通道,这时她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有能力让自己过上很好的日子了。
她不再自卑,不再有不配德感,会在出门的时候下意识为自己选上待遇更好更舒服的商务舱。
真好,纪徊,我现在更爱自己了。
宁绯托运了行李,而后上了飞机,漂亮的空乘问她需不需要用早餐,宁绯要了一杯黑咖啡,随后等待飞机起飞。
起飞收舱门的前几秒,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急匆匆地卡在最后时间点进入飞机,走到了宁绯的边上。
宁绯抬头,一张白皙冷漠的俊脸进入她的视野。
“去巴黎干什么。”纪徊说,“谁在巴黎?”
宁绯笑了。
新的自我在那里。
“我也去。”
见她不回答,纪徊长手长脚地坐在了宁绯身边,以前都是他给她买头等座,现在不一样了,宁绯对自己也挺舍得了。
纪徊感慨了一下,他出门得急,只带了护照身份证和手机,别的东西反正到哪都能买。
这会儿手机都没电了,屏幕跳了两下在纪徊手里关上了。
看来是一夜没充电。
纪徊看了一眼宁绯,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以前我带你去过巴黎。”
“嗯,这次我自己带自己去。”
“你去多久。”
“和你没关系。”
“我……”
纪徊话没说完,宁绯递过来一根充电线。
他看见了她细长手上的那一枚戒指。
他买的那枚。
刺得他眼生疼。
呼吸,骤然紊乱。
“我以为……你会扔了的。”
那一刻,男人从兜里摩挲着掏出来第二枚戒指,硕大的鸽子蛋让边上的空乘们瞬间惊叹然后捂嘴。
“所以我,又买了一个。”他艰涩地说,“不要就扔掉。”
“……左手戴过了,这次右手吧。”
宁绯沉默了一会,伸出手去,节骨分明,手上有工作留下的茧,十分漂亮。
“还有八根手指能戴,你自己算好账。”
纪徊错愕地拿着戒指愣在那里。
紧跟着,他的手发起抖来。
“宁绯?”
“嗯?”
“……你是不是其实,早就……想起来了。”纪徊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只是……一直在调教和驯服我?”
宁绯举起手来。
手上的钻戒熠熠生辉。
纪徊全身血液倒流。他好像落入了一场早已编织好的情网里,布置一切的是宁绯,是被他瞧不起的宁绯,被他抛弃的宁绯。
来自弱者的,最强烈的报复和反击。一场名为驯服的搏斗里,以退为进,步步为营。最后竟然是他被捕获和收服了。
其实反击的手段很简单,只是一般人使用不出来。
那便是,绝对的,极度的,坦诚和真心。
我不求回报,为自己的失势买单离场,不做任何纠缠——离去的那一刻,另一个战场早已无声无息地打开。
纪徊,你失去了供养者的仰望和崇拜,自然会激发你的懊悔和不甘。
没有我的配合,你才是被毁得彻底的那一个。
纪徊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才看清宁绯的底色,强大的桀骜的,和他一样浑浊晦涩。
她笑得狡黠,眸光璀璨,如少年时期的纪徊。
不良,叛逆,浑身是刺。
“听不懂,我是捞女。”
放你一马,还要回来。
——宁绯&纪徊篇【完】——
你无限渴求的世界,我眼里它一文不值。
你声名狼藉的财富,我手里一张张废纸。
你引以为傲的身份,碎屑里一字字丢失。
我标记你,以天经地义独占方式。——歌曲《标记》,歌手:王天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