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阳光穿过银川路十字路口的梧桐树,在 “小姑娘理发店” 的玻璃门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午后的街道飘来烤羊肉串的香气,混合着理发店洗发水的柠檬味,在暖风中轻轻晃动。牛霞正半跪在椅子上,踮着脚擦拭天花板角落的积灰,马尾辫随着动作左右摇晃,玫红色围裙上还沾着上午给顾客染发留下的痕迹。
“叮铃 ——” 金属铃铛突然欢快地响起来,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裹挟着沙尘的风。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黑色夹克下摆被风吹得鼓起,露出里面干净的白衬衫领口。来人正是于建国,他抬手用手腕推了推额前碎发,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眼睛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牛霞身上。
“牛霞!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带着木垒方言特有的硬朗,却又因为刻意放缓而多了几分温柔。牛霞被这熟悉的声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转头看见于建国的瞬间,脸颊突然泛起红晕,手里的抹布不自觉地攥紧:“于建国?你咋来了?”
于建国跨步上前,动作干净利落,伸手扶住摇晃的椅子,身高 178 的他微微低头,目光里满是关切:“路过这边,想着来看看老同学。最近跟着朋友在做海鲜生意,刚好在这附近谈合作。”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扶着椅子的力道沉稳,牛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海腥味混着香皂味。
正在给顾客吹头发的牛梅从镜子里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她故意提高声音:“哟,这不是木垒的大帅哥嘛!快坐快坐,牛霞,还不赶紧给老同学倒杯茶?” 牛霞瞪了妹妹一眼,从椅子上跳下来时动作有些慌乱,围裙带子松了一半也没察觉。于建国眼疾手快,伸手帮她拉住带子:“小心。”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牛霞感觉耳尖发烫,一把抢过带子系好:“就你多事!” 嘴上凶巴巴的,脚步却不自觉地往茶水间走。于建国在空椅子上坐下,目光追随着牛霞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后,才收回视线。他注意到墙上贴着的邓丽君海报,伸手摸了摸下巴:“还是和初中一样,喜欢邓丽君?”
牛梅关掉吹风机,笑着搭话:“我姐啊,把邓丽君的磁带都听坏三盘了。” 顾客被逗得笑起来,牛国军从里屋探出头,手里拿着染发膏,看到于建国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腼腆的笑:“于哥好。” 于建国点头回礼,坐姿端正,双手自然放在膝盖上,一举一动都透着干练劲儿。
牛霞端着茶水回来时,故意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喝吧!” 水珠溅出来,洒在于建国手背上。他不恼,掏出随身的手帕擦了擦,又递给牛霞:“你也擦擦。” 牛霞没接,转身去给另一位顾客拿剪刀,余光却忍不住瞟向于建国。他正捧着茶杯,嘴唇贴着杯沿轻轻吹气,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侧脸线条硬朗又不失柔和。
“做海鲜生意?听起来挺新鲜。” 牛霞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剪刀在手中灵活地开合。于建国放下茶杯,坐直身子,神情认真:“主要是从沿海进鲜活海鲜,再分销到乌鲁木齐的各大市场和饭店。最近在谈一批帝王蟹的单子,那蟹腿,得有小臂那么长。”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木垒那边虽然不产海鲜,但运输和销售渠道都得打通,门道多着呢。”
说着,他从夹克内袋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牛霞,动作带着几分郑重,“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要是想尝尝新鲜海鲜,尽管找我。我们有冷链配送,保证送到还是活蹦乱跳的。”
牛霞接过名片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于建国的,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名片差点掉在地上。于建国眼明手快接住,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怕我?” 牛霞涨红了脸:“谁怕你了!” 转身时,围裙带子又散开了,这次于建国没再帮忙,只是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
临近傍晚,店里的顾客渐渐少了。牛霞正收拾工具,于建国主动帮忙整理染发膏:“我送你回家吧?刚好顺路,我还要去给一家饭店送刚到的虾。” 他的语气看似随意,手指却紧紧攥着一个小盒子,藏在背后。牛霞刚要拒绝,牛梅在一旁起哄:“姐,有人送你还不乐意?我们这儿忙得过来!” 牛国军也跟着点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牛霞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那就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理发店,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于建国走在靠马路的一侧,时不时侧身挡住路过的自行车。到了陈默家楼下,牛霞停下脚步:“就送到这儿吧。” 于建国摇摇头,从背后拿出那个小盒子,盒子上系着红色丝带:“这是木垒的鹰嘴豆点心,给祥祥带的。我还带了些新鲜的扇贝,一会儿让阿姨做着尝尝。”
牛霞看着盒子,心里泛起暖意,嘴上却说:“谁要你破费。” 伸手去接时,于建国突然握住她的手,动作很快又很轻:“牛霞,我……” 他的脸微微泛红,平日里的干练模样消失不见,眼中满是紧张和期待,“我从初中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牛霞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楼道里传来祥祥的哭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于建国松开手,笑着说:“上去吧,孩子该饿了。我把海鲜放门口,记得拿。”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忐忑,却依然温柔。
牛霞逃也似的跑进楼道,楼梯拐角处还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推开门,祥祥正坐在婴儿车里哭闹,牛萍从厨房探出头:“可算回来了,祥祥一直找你。门口那袋海鲜是谁放的?” 牛霞把点心盒子放在桌上,伸手抱起祥祥,小家伙的眼泪沾湿了她的肩膀。
“一个老同学,在做海鲜生意。” 牛霞含糊地说。正说着,门铃响了。牛萍打开门,于建国站在门口,手里又提着一袋刚处理好的鱼,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打扰了,我是牛霞的同学,顺路送点新鲜食材过来。”
陈默从书房走出来,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于建国,目光落在他挺直的腰板和得体的举止上,伸手示意:“快进来坐。做海鲜生意很辛苦吧?” 于建国走进客厅,动作自然地把鱼放在茶几上,看到墙上挂着的家庭合影,笑着说:“辛苦是辛苦,但看到新鲜海鲜能端上大家的餐桌,也挺有成就感。祥祥和牛萍姐长得真像。”
牛霞抱着祥祥坐在沙发角落,假装给孩子整理衣服,耳朵却竖着听于建国说话。他和陈默聊起海鲜生意经,说起如何辨别海鲜新鲜度时头头是道,“你看这鱼眼睛,透亮饱满的才新鲜;虾壳紧实有光泽,就说明是活虾现捞的。” 说到有趣的地方,还会用手比划海鲜在水箱里游动的样子。牛萍在一旁泡茶,不时和牛霞交换眼神,那眼神里藏着八卦的兴奋。
祥祥突然伸手去抓于建国的领带,于建国非但不恼,还笑着逗孩子:“小帅哥,喜欢叔叔的领带?等你长大了,叔叔带你去看真正的大海,捞最新鲜的海鲜。” 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和在理发店时判若两人。祥祥被逗得咯咯直笑,口水滴在领带上。于建国用手帕擦掉,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宝。
牛霞看着这一幕,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她想起初中时,于建国总在课间帮她捡掉落的铅笔;想起毕业时,他塞给她的那张写着 “加油” 的纸条;想起这么多年,他偶尔寄来的木垒特产。厨房传来牛萍妈妈炒菜的声音,香气四溢,客厅里祥祥的笑声、陈默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于建国侧头看她时,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于建国起身告辞:“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明天我还得去市场接货,有批波士顿龙虾凌晨到港。” 他走到门口又转身,目光直直地看着牛霞:“明天我再过来?顺路给你带点刚到的小鲍鱼。” 不等牛霞回答,他又补充道,“就当是老同学叙旧。” 说完,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转身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牛梅从厨房跳出来:“哟,姐,藏得够深啊!做海鲜生意的大老板追你!” 牛萍也凑过来,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快说说,啥时候的事儿?” 牛霞把祥祥递给牛萍,跺了跺脚:“哪有什么事儿!” 可她泛红的脸颊和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早已出卖了她此刻慌乱又甜蜜的心情。而这一晚,乌鲁木齐的夜空格外明亮,仿佛也在见证这份悄然萌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