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徐文正趴在茶几上写数学作业，铅笔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哀嚎。
徐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英语书，但眼睛却一直往徐文的作业本上瞟。
“妹妹！这道题怎么做答案都不对啊！”徐文烦躁得突然把作业本往徐华那边一推，差点把她的英语书撞飞，人也顺势躺倒在沙发里。
徐华头也不抬：“又卡住了？这次是第几题不会？”
“应用题！”徐华淡定的模样似乎也影响了徐文，他不再抓耳挠腮，只是语气略带抱怨说，“这个水池一边进水一边放水，出题的人是不是有病啊？谁家这么用水？这不是浪费水资源吗！”
徐华终于抬起头，一脸嫌弃：“你管人家怎么用水？先算括号里的！”
“可是括号里算出来是负数啊！”徐文挠了挠头，把本来就乱的头发挠成了鸡窝，“负数怎么会有水池？难道水池还能欠债？”
“数学题而已，别较真。”徐华拿过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大叉，“你看，设进水量为x，放水量为y……”
徐文的眼神随着徐华的讲解越来越亮。
“叮咚——”门铃声突然响起。
“我去开！”徐文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来，动作之敏捷让徐华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练了轻功。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惊讶地回头喊道：“妹妹，是二堂哥！”
“真的假的？”徐华半信半疑地走过来，“他不是说实习期很忙需要经常加班吗？”
“骗你干嘛！”徐文踮着脚，探头探脑地活像只好奇的土拨鼠，“你看他那个鸡窝头，跟被雷劈了似的！”
门一打开，只见二堂哥徐明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两瓶冰镇可乐，黑眼圈明显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嘴角却强撑着上扬的弧度。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俨然一副从洗衣机里捞出来的抹布样儿。
“二堂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家了？”徐文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你不是说最近实习忙得要命吗？”
徐明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砂纸：“别提了，公司空调坏了，放半天假。想着好久没见你们了……”
徐华腹诽：这个借口就很借口！
“骗人！”徐文突然指着他的眼睛，“你这黑眼圈，肯定是通宵打游戏了！”
徐明弯腰把可乐递给徐文，揉了揉他的脑袋：“别胡说！就是想你们了。小文啊，作业写完了吗？二哥给你带了饮料，喏！”
“哇！冰的！”徐文迫不及待要拧开瓶盖。
“等等！”徐华一把拦住，“吃完饭才能喝，不然又该肚子疼了。”
“就喝一口口～”徐文开始撒娇大法，可怜巴巴地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竖起两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发四！就一小口！”
“不行就是不行。”徐华无情拒绝，“上次偷喝冰饮料半夜肚子疼的是谁？哭得跟杀猪似的。”
徐华敏锐地注意到二堂哥说话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递饮料的手也有些僵硬。她悄悄拉了拉徐文的衣角，冲他使了个眼色。
“哥，你数学作业不是还剩两道题吗？先去写完吧。”徐华故作自然地说。
“哎呀，就剩两道了，晚点写也行嘛。”徐文不情愿地嘟囔，眼睛却一直盯着可乐，活像只馋猫。
“写完才能喝。”徐华把可乐放到旁边，眼神威慑道：“这是规矩。”
徐文撇撇嘴，正要转身，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徐明：“二堂哥，你眼睛怎么红红的？该不会是……熬夜打看电影了？还是看打游戏？”
“都不是……”徐明支支吾吾，“就是……球赛……对，看球赛了！”
“骗人！”徐文立刻反驳，“昨晚根本没有重要比赛！我查过赛程表了！”
“欧冠重播不行啊？”徐明恼羞成怒，死鸭子嘴硬道。
“切！”徐文抱着可乐，一脸“我懂的”表情，“左不过就是爱恨情仇那点子事儿呗！还骗小孩子！”
徐明的脸“唰”地红了，他一把夺回徐文怀里的可乐：“你个小屁孩平时都看些什么乌漆马糟的东西！谁教你说这些的？”
“我们班王浩说的，”徐文理直气壮，“他哥失恋的时候也这样！整天抱着手机哭唧唧的！”
“胡说八道！”徐明面上浮现一股被说中心思的尴尬，急得脸红脖子粗，“谁、谁失恋了！谁哭唧唧了！”
“徐文！”眼见二堂哥要跳脚，徐华忙喝止了徐文的胡言乱语并瞪了徐文一眼，“怎么跟哥哥说话呢！再这样加任务了啊？”
“哼，就会这一招！”徐文做了个鬼脸。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徐华耸耸肩，无所谓地说。
就在这时，徐明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视频通话的铃声。他如获大赦般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张九蛋”三个大字。
徐文眼神就跟雷达扫射般精准定位，指着徐明的手机就问：“哥你手机屏保怎么是财神爷？这也太真实了吧！”
徐明尴尬地锁屏：“你不懂，这叫‘财神爷保佑，月月全勤’！”
“喂？”徐明接通电话，语气立刻变得咬牙切齿。
电话那头传来张久丹贱兮兮地的声音：“明哥，今天咋样啊？你昨天那波操作属实是典中典啊！”
徐明炸毛：“你管那叫操作？那叫被队友背刺！”
“笑死，”张久丹继续补刀，“你昨天抱着电线杆喊‘宝娟我的嗓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文眼尖地看到名字后大惊小怪道：“张九蛋？这人谁啊，取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他本名张久丹，”徐明解释道，“因为小时候特别皮，他爸说他是‘混蛋’，后来就变成‘九蛋’了。”
“哈哈哈！”徐文笑得前仰后合，“那他弟弟是不是叫‘十蛋’？”
张久丹破防了：“你个阴阳哥，又在造谣我！”
徐明突然说：“你一开始问我啥来着？”
“你今天咋样了？”张久丹尝试着问。
徐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得，上套了。
“那当然不好了！”徐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们还是不是兄弟啊？昨天哥们本来就跟女朋友吵架心情不好，好容易在KtV门口捡了500块，你丫非让我请客，最后倒好，捡500请客花了1000，还赔了500进去！”
“等等等等，”徐文插嘴，“二堂哥你慢点说，这数学题我得算算……捡了500花了1000？这不科学啊……你能吃这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憋笑的声音：“那个……明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500块本来就是你丢的？我们看你醉醺醺的，钱包都快掉出来了……”
徐明的表情瞬间凝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你们……你们……这群不当人子的东西！”
“太缺德了吧！”徐华忍不住出声，“趁人之危啊！”
“就是！”徐文帮腔，“欺负我二堂哥老实！”
“哈哈哈！”电话那头爆发出一阵大笑，“谁让你昨天一直嚷嚷着‘我请客’‘我有钱’，我们这不是成全你嘛！再说了，上次你在铜市饭店吃完喝完说请我吃饭，实际坑我去付账的时候就当人子了？那可是2000大洋呢！”
“你们给我等着！”徐明气呼呼地挂断电话，“下次看我不灌死你们！”
闻言，徐华无视这对损友间的交锋，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二哥，你为什么跟女朋友吵架啊？”
“是不是又忘记纪念日了？”徐文抢答，“我爸上次就这样。”
“才不是！”徐明涨红了脸，“我记得可清楚了！上个月18号，我还送了花呢！”
徐明长叹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她说我太好色……”
徐华突然瞪大眼睛：“啊！这……二堂哥你该不会是……”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啊！”徐明直接否认三连，“我就是……多看了几眼JK小姐姐……”
徐华恍然大悟：“哦～原来二哥是lsp啊！”
“什么lsp！”徐明急得跳脚，“这叫欣赏！欣赏懂不懂！”
徐文一脸天真，“好色是什么意思？lsp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徐华支支吾吾，“反正就是不好的意思！”
“那二堂哥为什么好色啊？”徐文继续追问，“他偷用你的彩色铅笔了？”
徐文却来了兴趣，凑过来追问：“二堂哥，你做什么了？”
“我做什么了？”徐明突然坐直身体，一脸委屈，“我不就是在街上多看了几眼穿短裙的女生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着女朋友的面？”徐华敏锐地抓住重点。
“呃……这个……”徐明顿时语塞，“我就是……下意识……”
“活该！”徐华突然变脸，“要是你女我朋友这样看别的帅哥，你不生气？”
“呃……不过讲道理，”徐明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语气愈发激动，甚至都手舞足蹈起来，“男人不好色能好什么？how are you啊？爱看美女有什么不对，不爱看才不对劲吧？这是生物本能。”
“放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我跟你婶婶结婚二十年，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原来是徐妈听到动静，揪着徐爸的耳朵走了出来，“你个当哥的在给你妹妹说什么东西？皮痒了是不是？”
“哎哟，老婆，轻点轻点，”徐爸龇牙咧嘴，“在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要什么面子！”徐妈手上加劲，“上回在超市，你还不是盯着那个收银员看！”
“我那是看价签！价签！”徐爸哀嚎。
徐明这才意识到失言，连忙摆手：“不是，三叔三婶，我就是……就是……”
“就是欠收拾！”徐妈松开徐爸，抄起鸡毛掸子，“我看你是皮痒了！”
徐华趁机移位到妈妈身后，以免误伤友军，得空还冲二堂哥做了鬼脸。徐文则在一旁偷笑，被徐明瞪了一眼。
“对不起嘛……”徐明缩了缩脖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这不是……失恋了心情不好嘛……”
“什么？失恋？”全家异口同声地惊呼。
徐明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昨天吵完架，她就把我拉黑了……”
“活该！”徐妈放下鸡毛掸子，“不拉黑难道留着过年？”
“老婆！”徐爸拍了拍妈妈的肩膀，“差不多得了，侄儿都这么难过了……”
徐妈的表情瞬间从愤怒变成了同情，她松开揪着徐爸的手，走到徐明身边坐下：“跟三婶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妈！我们要听！”徐文嚷嚷着。
“去去去，小孩子听什么听！”徐妈挥手赶人，“带你妹妹买冰淇淋去！”
徐爸摇摇头，冲两个孩子使了个眼色：“走，爸带你们去买冰淇淋，让妈妈开导开导你们二堂哥。”
“我要双球的，巧克力味的！”徐文立刻被转移注意力。
“我要香草的。”徐华小声说，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二堂哥说：“二哥，其实……我觉得喜欢看美女确实没什么，但当着女朋友的面看就……”
“徐华！”徐妈哭笑不得地打断她，“你才多大，懂什么男女关系！快去！”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徐明捂着脸哀嚎一声：“我的人生怎么这么难啊……”
“行啦，”徐妈递来纸巾，“跟婶婶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光是因为看美女？”
“其实……”徐明声音低了下去，“我还点赞了前女友的自拍……”
“什么？！”徐妈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徐明！你……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嘛！”
屋外，徐文舔着冰淇淋，突然灵魂发问问：“爸，男人真的都很好色吗？”
徐爸被问得措手不及，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这个……这个……”
“爸你说话呀！”徐文不依不饶。
“这个嘛，”徐爸蹲下身，压低声音，“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不过记住，真正的男子汉要懂得尊重女性，知道吗？”
徐华在一旁偷笑，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个周末的下午，因为二堂哥的突然造访，变得格外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