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心核爆
灵儿的指尖刺破的瞬间，并未感到疼痛，只有一股灼热的暖流顺着指腹涌向祭坛中央的凹槽。那凹槽像是活物的嘴，贪婪地吮吸着灵魔族的血，原本黯淡的血色符文骤然亮起，在石壁上扭曲成狰狞的蛇形。
“这是……灵魔族的‘血祭引’？”玄穹的黑雾猛地收缩，露出那张与玉帝相似却更显阴鸷的脸，“你疯了！心核爆炸的威力能掀翻半个魔界！”
灵儿死死盯着他，脖颈处的菱形心核正发出刺目的红光，与祭坛的符文交相辉映。她想起被关在炼心狱的族人——母亲被剥去灵核时的惨叫，弟弟化作血晶前最后的微笑，还有枯骨长老挡在雅玲身前时，身体被浊气侵蚀成飞灰的模样。这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眶发酸。
“玄穹，你说过灵魔族是低贱的共生体。”她的声音因虚弱而发颤，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那今天，就让你尝尝‘低贱’的力量。”
话音未落，心核突然迸裂出蛛网般的裂痕。肖飞瞳孔骤缩，他曾在古籍上见过关于灵魔族禁术的记载——以血脉为引，引爆心核中积攒的五界浊气，其威力相当于百颗魔晶同时炸裂。他一把将灵儿拽到身后，同时对月飞大喊：“护住雅玲！往东南角撤！那里是石窟最薄弱的地方！”
月飞早已背起昏迷的雅玲，闻言立刻挥剑劈开迎面砸来的碎石。雅玲的仙镜在他背后悬浮，折射出淡淡的白光，勉强挡住从头顶坠落的骨片。她能感觉到背上的伤口在渗血，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筋骨，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着月飞的衣角，生怕自己掉下去。
“快！这边！”幸存的魔族中，一个断了左臂的瘦高个突然嘶吼着指向右侧的通道。那里原本堆满腐骨，此刻却在震动中露出半扇低矮的石门。他是枯骨长老的远房侄子，刚才在混战中被骨甲魔兵砍断手臂，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用肩膀顶着石门往外推。
肖飞拽着灵儿冲过去时，石门刚被推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灵儿的裙摆被尖锐的石棱勾住，她低头去解的瞬间，头顶传来“咔嚓”巨响——一块磨盘大的颅骨正带着腥风砸落。肖飞想也没想，将灵儿往门里一推，自己则顺势翻滚到旁边的骸骨堆后。
“肖飞！”灵儿在门后惊呼，却被瘦高个死死按住。他冲她摇头，浑浊的眼睛里映着不断坠落的碎石：“别回头！长老说过，活着才能报仇！”
月飞背着雅玲紧随其后穿过石门，刚站稳就挥剑斩断一条从头顶垂落的血藤。这通道比刚才的主窟狭窄得多，两侧的石壁上嵌满孩童的头骨，每一颗眼眶里都残留着凝固的黑血。雅玲闻到那股熟悉的腥甜，突然想起在无回沼见过的蚀魂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抓紧了！”月飞突然低喝一声，猛地加速向前冲。雅玲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余光瞥见身后的通道正在塌陷——刚才那块磨盘大的颅骨砸断了承重柱，碎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将入口彻底封死。
肖飞是最后一个冲进门的。他的左臂被落石擦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着血，但他顾不上包扎，只是反手用剑鞘顶住即将合拢的石门。“走！别等我！”他对前面的月飞喊道，声音因用力而沙哑。
月飞回头看了一眼，咬了咬牙，背着雅玲继续往前冲。他知道肖飞的意思——与其所有人被困在这里，不如留一个人争取时间。雅玲埋在他背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他染血的衣襟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通道尽头终于透出微光时，灵儿突然停下脚步。她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除了持续不断的坍塌声，还隐约传来玄穹的咆哮。那声音穿透层层石壁，带着不甘与疯狂：“灵儿！你以为毁掉心核就结束了？我还有万骨窟的地基！那是用十万魔族冤魂炼的！你们逃不掉的——！”
“地基？”瘦高个突然脸色惨白，“他说的是……支撑整个万骨窟的‘镇魂柱’？”他曾听长老说过，万骨窟建在魔界最大的浊气泉眼上，全靠埋在地下的镇魂柱压制泉眼，一旦柱子被毁，浊气会喷涌而出，将整个黑风谷变成死地。
肖飞这时也追了上来，左臂的伤口已经用撕下的衣角草草包扎过，脸色有些苍白。他听到玄穹的话，又看到瘦高个的表情，立刻明白了症结：“那柱子在哪？”
“在……在主窟的祭坛底下……”瘦高个的声音发颤，“长老说，柱顶刻着封印符文，一旦心核爆炸的冲击波传到那里……”
“会怎么样？”灵儿追问，指尖因紧张而掐进掌心。
“符文会失效，浊气泉眼会……”瘦高个的话没说完，整个通道突然剧烈倾斜。众人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一股带着硫磺味的黑色雾气从裂缝中冒出，所过之处，石壁上的孩童头骨瞬间化为齑粉。
“快跑！”肖飞拽起灵儿就往前冲，月飞也加快了速度。雅玲在颠簸中睁开眼，看到那黑雾如附骨之疽般蔓延，突然想起袖中还藏着半块灵玉——那是之前净化镇灵甲时剩下的。她挣扎着腾出一只手，将灵玉摸出来塞进月飞手里：“用这个！灵玉能净化浊气！”
月飞反手接过灵玉，只觉得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掌心蔓延开，驱散了不少因浊气侵蚀而产生的眩晕。他将灵玉塞进怀里，腾出右手握住剑柄，劈开挡路的碎石：“前面就是出口！”
果然，前方的微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窟外传来的风声。但就在这时，灵儿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地面：“看！那是什么？”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铺着一层细密的银色丝线，丝线的尽头连着岩壁上的小孔，孔中隐约透出红光。肖飞蹲下身，用剑鞘挑起一根丝线，发现上面沾着细小的黑色鳞片——那是玄穹的浊气凝结而成的。
“是绊雷阵！”他脸色骤变，“玄穹早就在这里布好了陷阱！一旦碰到丝线，就会引爆藏在孔里的浊气弹！”
月飞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又看了看身后迅速逼近的黑雾，眉头紧锁。雅玲突然轻声说：“用仙镜。”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仙镜能折射光线，或许能暂时冻结丝线。”
月飞立刻会意，将雅玲小心地放在地上，让她靠在岩壁上。雅玲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举起仙镜。镜面在震动中微微晃动，却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从出口透进来的光线，折射出一道银白色的光束，笼罩住地面的丝线。
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微微颤动的丝线在光束中凝固，像是被冰封住一般。肖飞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对众人低喝：“快！跟着我踩的位置走！”
他率先踏出脚步，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丝线的缝隙处。月飞背起雅玲紧随其后，灵儿和瘦高个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就在他们即将走出雷阵时，雅玲的仙镜突然剧烈晃动——她背上的伤口又开始出血，体力不支让她难以维持灵力输出。
“小心！”她惊呼一声，镜面的光束瞬间偏移。最边缘的一根丝线失去束缚，立刻绷直，岩壁上的一个小孔顿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轰隆！”
爆炸声比之前的坍塌更猛烈。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最外侧的瘦高个掀飞出去。他撞在岩壁上，吐出一口黑血，却挣扎着对灵儿喊道：“走啊！”
肖飞拽着灵儿扑到出口处，回头时正看到瘦高个被迅速蔓延的黑雾吞噬。那魔族青年最后看过来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仿佛终于能去见枯骨长老了。
窟外的风带着熟悉的血腥味吹来，夹杂着远处魔族厮杀的呐喊。肖飞扶着灵儿站在万骨窟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远处的黑风谷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月飞背着雅玲也跟了出来，刚站稳就看到雅玲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雅玲！”他急忙将她放下，伸手探向她的脉搏。
“我没事……”雅玲虚弱地笑了笑，指尖碰了碰他染血的脸颊，“玄穹……被压住了吗？”
众人回头看向身后的万骨窟。原本宏伟的骨窟此刻已坍塌大半，只剩下几根歪斜的巨骨还在支撑着残破的顶部，滚滚烟尘从裂缝中涌出，隐约能听到玄穹的咆哮被碎石闷住，变得越来越微弱。
“暂时困住了。”肖飞望着那片废墟，眉头却没有松开，“但他说的镇魂柱……”
话音未落，脚下的悬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远处的黑风谷中，一股黑色的蘑菇云正冲天而起，所过之处，树木瞬间枯萎，河流化作血水。无数惊慌的魔族在黑雾中奔跑，却很快被吞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浊气泉眼……真的炸了。”灵儿的声音带着绝望，她望着那片迅速扩大的黑雾，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哨——那是枯骨长老临死前塞给她的。
她将骨哨凑到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尖锐的哨声穿透风声，在山谷间回荡。没过多久，远处的黑雾边缘突然出现了点点火光——那是枯骨长老的族人，他们举着浸透灵魔血的火把，正艰难地抵挡着浊气的蔓延。
“他们来了……”灵儿的眼泪终于掉下来，混着脸上的血污，在下巴处凝成细小的水珠。
肖飞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看向月飞：“我们得去帮他们。灵玉还能撑多久？”
月飞掏出怀中的灵玉，发现原本翠绿的玉石此刻已蒙上一层灰黑色：“最多半个时辰。”
“足够了。”肖飞握紧手中的剑，剑身上的血迹在夕阳下泛着暗红的光，“雅玲，你在这里疗伤，我们去去就回。”
雅玲想摇头，却被月飞按住肩膀。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听话。等我们回来，带你去看魔界的星辰——灵儿说，比仙界的更亮。”
雅玲终于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黑雾边缘。风从悬崖下吹来，带着越来越浓的浊气，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剩下的同心结，那枚灵魔族的信物此刻安静地躺着，没有发烫，仿佛玄穹的威胁真的被埋在了坍塌的万骨窟下。
但她知道，没有。
就像玄穹在烟尘中嘶吼的那样，他还会回来的。
这场魔界之斗，远远没有结束。
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响，夹杂着肖飞的剑气破空声，月飞的怒吼，还有灵儿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指挥声。雅玲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开始运转仙力疗伤。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因为下一场战斗，很快就要来了。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时，黑雾的蔓延终于被遏制住。肖飞和月飞搀扶着灵儿走了回来，三人都带着新的伤口，却眼神明亮。灵儿手里捧着一小撮骨灰，那是瘦高个最后被找到的痕迹。
“我们……守住了。”她将骨灰撒向悬崖下的风里，声音轻得像叹息。
月飞走到雅玲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雅玲睁开眼，看到他胸前新添的伤口，想伸手去碰，却被他握住手指。
“回家了。”他说。
“嗯。”她应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远处的万骨窟废墟中，最后一块巨骨终于坍塌，发出沉闷的响声。夜色渐浓，魔界的星辰一颗颗亮起，果然如月飞所说，比仙界的更亮，也更冷。肖飞望着那片废墟，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知道，玄穹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们也一样。
只要五界还在，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场战斗，就必须打下去。
直到所有阴谋都被破解，直到黑暗彻底消散，直到每一颗星辰，都能安心地亮在属于自己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