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士兵们像割麦子般倒下，伤口处血如泉涌，根本不是弓箭能造成的伤害。
更恐怖的是，那些乡兵竟然排成三排，轮流射击装弹，铁丸如冰雹般永不停歇。
“将军！咱们冲不上去啊！”
一名千夫长捂着肚子倒下，肠子顺着指缝流出。
六万大军的冲锋势头骤减，前排尸体堆积如山，后排的士兵踩在血肉模糊的尸堆上，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慌什么！给我冲！”
尉迟云海抽出佩剑劈死一名后退的亲兵！
“他们只有两千人，给我杀！”
他话音未落，又一轮火铳齐射袭来，一颗铁丸擦着他头盔飞过，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李开看着敌军阵型开始混乱，冷声道：“变阵，左右包抄，压缩阵线。”
两千火铳兵如臂使指，左右两翼突然前压，形成扇形火力网，将六万大军死死钉在城门百步之外。
铁丸穿透皮甲、撕裂肌肉的声响不绝于耳，雪地上很快积起厚厚的血冰。
铁丸撕裂皮肉的闷响与士兵濒死的惨嚎在雪原上交织，汇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当第五轮火铳齐射过后，城门百步内已垒起三层尸体，鲜血浸透雪地，在酷寒中凝结成狰狞的血痂。
尉迟云海踩着滑腻的血冰踉跄前行，佩剑上的血珠滴落在甲叶上，与他脸上的冷汗混在一起。
“将军！顶不住了！”
一名参将拽住他的胳膊，半边脸被铁丸削去，露出白花花的骨头。
“弟兄们都在跑啊！”
尉迟云海猛地甩脱他的手，却看见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如退潮般涌来。
不是冲锋，而是溃逃。
那些方才还喊着“杀啊”的士兵，此刻扔掉长矛，互相推搡着往城门方向狂奔，踩断了倒地伤兵的骨头，溅起的血沫子喷在同伴脸上，换来的却是更疯狂的推挤。
“回来！都给我回来！”
尉迟云海挥剑砍倒一名逃兵，剑刃却在接触到人体时猛地一滞。
那士兵的后背早已被铁丸打穿，内脏混着碎骨糊满了衣甲。
他这才惊觉，眼前的六万大军，此刻更像六万头受惊的野猪，被两千杆火铳逼得魂飞魄散。
“殿下！快开城门！”
溃兵们捶打着残破的城门，指甲在门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赵善仁在城头看得面无人色，眼看着自家士兵像被捅了窝的蚂蚁般四散奔逃。
而李开的两千乡兵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火铳的青烟在暮色中如死神的披风。
“将军！咱们也撤吧！”
亲卫队长一把将尉迟云海拽上马背。
“追吗？”
马勇提着滴血的钢刀，看着溃兵如潮水般退回城内。
李开站在尸堆前，靴底碾过一枚变形的铁丸，摇了摇头：“让他们进去。”
他指向城头：“告诉赵善仁，要么自己走出来，要么，下一轮炮轰就送他去见先帝。”
城池之中，赵善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都傻了。
这怎么可能！
六万人冲出城去，还没有看清楚敌人长什么模样，便被射杀了四五千！
剩下的士兵被恐惧笼罩在心头，竟然不听指挥，开始往回跑！
哪怕是督战队连杀几十名逃跑的士兵都无济于事！
军心散了，就救不回来了！
以前，赵善仁还不相信牛村的乡兵能把沐阳郡给攻下。
但现在，他亲自体验到牛村乡兵的战斗力之后，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牛村乡兵的战斗力，堪称无敌啊！
那火枪和火炮，可以在百米之外取人性命，让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此时，尉迟云海也逃了回来，在见到赵善仁的一瞬间，尉迟云海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殿下！末将无能！根本攻不到敌人的眼前啊！刚出城门百步，士兵便哗乱了，根本不听指挥啊！”
赵善仁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看到了，这不怪你……”
敌人的武器实在是太先进了，哪怕是让大天最有名的武将来，怕也是冲不到李开他们面前。
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马勇骑着骏马，再次来到了徐州郡的下方。
马勇抬头看着城墙上的赵善仁，大声说道：“赵善仁！我们旅长说了，只要你们开城门投降，其余人等全都不杀！只需要你一个人跟我们旅长走就可以了！”
徐州郡内的物资很丰富，这里的达官显贵也很多。
李开明白，若是执意要进城，城里的士族是绝对不允许的。
李开的火器团远攻固然厉害，但若是在城里面打起巷战，死伤一定会很严重。
所以，李开只要赵善仁一个人，如此一来，城里所有士族和将领，便都会为了自保而劝说赵善仁开城门投降。
马勇的声音穿透硝烟，像冰锥般扎进赵善仁的耳膜。
他看着城下那员悍将骑在神骏的燕云马上，身后两千乡兵列阵如墙，火铳的青烟尚未散尽。
城门百步外的尸堆已被薄雪覆盖，却仍有血珠从冰层下渗出。
“只……只要本皇子一个人？”
赵善仁的声音发颤，绣金睡袍下的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他从未想过，李开竟然只要他一人，这比屠城更让他恐惧。
这意味着李开有绝对的自信掌控一切，甚至不屑于杀他麾下的兵将。
“殿下！”
一名须发皆白的文官突然冲出人群，朝赵善仁跪倒在地，正是徐州郡丞。
他指着城外的尸堆，袍袖拂过城砖上的血渍：“李开只要您一人，这是天大的活路啊！您若不降，等炮轰进城，徐州百姓……”
“住口！”
赵善仁猛地踹翻身边的香炉，鎏金炉盖在城砖上滚出老远。
他看着下方蜂拥而至的文官武将，他们脸上没有了先前的谄媚，只剩下赤裸裸的求生欲。
尉迟云海跪在最前面，盔甲上的血污已凝结成块，抬头时眼中满是恐惧：“殿下，李开的火器太过厉害，咱们……咱们守不住啊！”
“是啊殿下！”
一名参将跟着跪倒，头盔歪斜在一边。
“末将亲眼看见铁丸打穿三层甲胄，中枪的弟兄当场就没了气息！再打下去，徐州城必成焦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