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三里外黑黢黢的山包,山顶积雪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顾维钧的心猛地提起,只见李开用火折子点燃引信,“嗤嗤”的燃烧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轰然巨响撕裂夜空!
炮口喷出的火舌染红半片天幕,五十斤重的钢弹如陨星般划破空气,拖着橙红色尾焰直扑远山。
顾维钧只觉脚下大地剧烈震颤,仿佛被巨锤砸中,气浪掀起他的玄色大氅,须发皆扬。
三息之后,东边山头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
积雪混合着碎石冲天而起,形成数丈高的雪柱,山顶被硬生生削去一角,断裂的岩石如雨点般滚落。
五百亲卫齐刷刷跪倒,兵器砸在地上的声响汇成一片。
“这……这是……”
顾维钧指着冒烟的山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曾在边疆见过雪崩,却从未见过人力能将山头削平!
方才还在怀疑两千破六万的奇迹,此刻亲眼看见轰山炮的威力,只觉得舌根发麻,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声炮响震得错了位。
李开拍了拍炮管上的硝烟,铜身尚在发烫:“方才这发打了三里地,要是校准角度,徐州西门的城楼根本扛不住。”
他指向囚车,赵善仁早已缩成一团,绣金睡袍被气浪掀起,露出沾满尿渍的里衬。
“三日前他就是被这动静吓破了胆,五万兵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维钧踉跄上前,指尖触到炮管上的灼痕,突然想起探马说“未折损一兵一卒”,当这样的炮弹呼啸而至,当火铳的铅弹如冰雹般密集,六万大军确实像纸糊的一般。
他从军三十年积攒的战争常识,在这声炮响中被彻底颠覆。
“岳丈您看。”
李开捡起一枚变形的铅弹:“两千火铳兵排成三排轮射,每排间隔五步,铅弹能覆盖百步内的所有活物。赵善仁的兵冲上来,就跟跳进了铅弹堆。”
远处的亲卫们还在叩首,以为撞见了天神降怒。
顾维钧看着李开眼中平静的火光,突然明白这不是奇迹,是降维打击。
当赵善仁还在用冷兵器时代的思维衡量战局时,李开已经用钢铁和火药,构建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战争维度。
“好啊!我顾维钧真是认了一个好女婿啊!靠着这些铁疙瘩,就把皇子给抓来了!”
顾维钧猛地直起身,看向李开的目光如见天人:“你抓的不是皇子,是大天王朝的半壁江山!当今圣上最宠这个儿子,你把他绑来沐阳郡,京城那帮老狐狸怕是要集体发疯!”
李开却笑了,雪落玄铁盔碎成冰晶:“发疯才好。”
他凑近压低声音,“岳丈忘了?我的大舅哥可还在京城当人质,有了赵善仁在咱们手里,大舅哥回来,岂不是指日可待?”
“好!”
顾维钧猛地拍向李开肩膀,甲叶声惊飞宿鸟:“庆功宴!本将军亲自给你斟酒!不醉不归!”
庆功宴设在沐阳郡校场,两千乡兵围坐成环,火把照得雪地亮如白昼。
顾维钧亲自将李开按在主位,斟酒时银壶碰在玉杯上发出清脆声响:“贤婿,这杯酒,为父敬你!敬你两千破六万的奇功!”
李开起身举杯,甲叶摩擦声在喧闹中格外清晰:“岳丈折煞小婿了,全赖弟兄们用命。”
他话音未落,顾维钧已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雪白的胡须上溅了几滴酒珠:“什么用命?没有你这‘轰山炮’,就是十万兵也拿不下徐州!”
校场中央,被俘的赵善仁被铁链拴在拴马桩上,绣金睡袍沾满泥雪,成了最好的下酒菜。
顾维钧指着他哈哈大笑:“贤婿你瞧,当年这小子在京城说我‘手握重兵却畏缩不前’,如今倒好,被你用铁疙瘩轰成了丧家之犬!”
亲兵们哄笑起来,有人往赵善仁面前丢了块啃剩的骨头,引得拴在一旁的军犬狂吠。
顾维钧拎着酒坛往李开杯中猛倒,琥珀色酒液溢出杯沿:“贤婿!这杯敬你!两千人把六万兵轰成渣,比我三十年杀的敌还痛快!”
酒坛重重磕在桌上,震得碗碟跳起来。
李开举杯时,顾灵儿突然挤到他身边,她仰头看他,眼里映着火把光:“我就知道他能把三皇子当狗牵回来。”
校场爆发出哄笑,两千乡兵用刀背敲着酒碗。
顾维钧“哐当”一声将佩剑砸在李开面前:“这柄破虏剑跟了我三十年,现在归你!以后炮口朝哪,我的剑就指哪!”
“岳丈言重了。”
“你是我的丈人,我是你的女婿,女婿为丈人做事,那是应该的,这把剑您还是收回去吧,以后的战争,恐怕用不上这种冷兵器了。”
李开淡淡笑道。
顾维钧闻言,也是讪讪一笑。
李开说得对啊,有了轰山炮和三眼火铳,以后谁还用冷兵器啊?
两千兵力便可以攻下有六万守军的城池,全都是轰山炮和火铳的功劳!
此时,顾维钧开始庆幸,庆幸李开是自己的女婿,而并非是自己的敌人!
若是自己的敌人,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也正是因为李开是自己的女婿,才让顾维钧在这沐阳郡有了一席之地。
不然,他现在还在哪个山头流浪呢!
此时,顾维钧对自己的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这女婿,可比竺国的皇子强多了!
有了这么牛逼的女婿在,朝廷内谁还敢看不起自己?欺负自己?
有了李开在,他便有了与朝廷叫板的实力!
“我的好女婿,你的轰山炮和三眼火铳既然这么厉害,能不能分岳父大人我一些?”
顾维钧满眼的羡慕。
若是有了这东西,他的军队将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啊!
闻言,李开直接摇头拒绝:“不可!岳父大人,不是小婿信不过你,是这轰山炮和三眼火铳,可都是军事机密!这东西若是只有小婿我有,我便天下无敌!但若是泄露出去,被敌人仿制,大家都有了这东西,那到时候你女婿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李开说的,顾维钧也都明白,也知道这东西确实不可以外传。
传了一就有二,时间久了,满世界就都是火铳和轰山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