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心下是前所未有的不安。
近日他派去宋轻瓷身边跟踪的暗卫,传来的消息都令他心焦。
她在宫外的生活,轻松惬意,自由随性,可谓如鱼得水。
不像他,自她离宫后,便觉得宫中异常孤寂清冷,好似连心都变得空落落的。
短短半年,他早已习惯了她在身边的日子,而她却似乎有他无他均可。
听了萧允的话,宋轻瓷身体微僵。
她自出了宫,就没打算再回去了。
这两日,她已让柳姝宁先一步将宋煜送走。
她准备带煜儿去洵州,那里靠近边疆,离北渭近,若出了事还能得到拓跋清和萧宜的昭拂。
洵州离余州也不算特别远,气候饮饮食文化等都不会差太多,想必他们也能很快适应。
面对萧允无声的催促,她又不便直接拒绝,怕引起他的怀疑和警觉。
“等过些时日吧,我刚搬入许府没多久,现在就进宫,容易让人误解许大人许夫人对我不好。”
毕竟,当初谢家人就是因为对她不好,她才会拒认谢家人的。
萧允没想到宋轻瓷会这么轻易答应,心下的郁结淡了不少,眉眼也温润起来,在宋轻瓷额间印下一吻。
“好,只要你愿意和我回宫,我做什么都行。”
不远处,一干女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神色各异。
有妒火中烧的贵女,已经成露鄙夷地窃窃私语起来。
“不愧是商户出身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竟当众和男子亲热,不要脸。”
“这番浪荡做派,怕是青楼女子都不屑做吧,她倒好,一点也不觉得害臊。”
“大白天便这般肆无忌惮勾引太子,那晚上不直接脱光了投怀送抱,再看下去,我怕是要长针眼了。”
皇后脸色本就不好看,听到这般粗俗的议论,回头扫了说话的几个贵女一眼。
“当众议论太子,舌头不想要了?”
她虽不想维护宋轻瓷,可是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萧允,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主动的人是萧允。
她若任这些贵女口无遮拦下去,只怕萧允的名声也不保。
那几个贵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住了口,有些心惊胆战地低下了头。
皇后懒得跟她们计较,复又抬起头,目光冷沉地看向对岸,脸色比之前更加难看。
她和萧珏一样,无论宋轻瓷什么身份,始终无法接受她。
她的真实身份实在太卑贱,过去实在太复杂,许知祥这个从偏僻余州升上来的大理寺卿当养父,也无法弥补她在她心里的地位。
一想到宋轻瓷以后有可能当她的儿媳,生下她的孙子,被萧允捧上高位,载入历史,她就觉得胸口闷疼。
萧允是她亲儿子,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日这一步,宋轻资凭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掠夺走他的成就?
京城有千千万万个贵女,哪一个出身不比宋轻瓷强,家族不比她厉害?
她动不了萧允,但动一个小小的宋轻瓷,轻而易举。
谢清越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百味杂陈。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说一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奇妙。
她没觉得宋轻瓷对萧允有多好,可萧允就是喜欢她,认识她半年多,就对她死心塌地,非她不娶。
想到自己的身份,她心里又不由黯然。
自己与萧允再无可能,萧允和谁在一起,都与她无关了。
可看到其他贵女或妒或羡的神色,她心里又觉痛快不少。
自被毁容被封公主后,这些贵女都暗地里嘲笑她没用,说她偷鸡不着倒蚀把米,和萧允相识多年,还舍命救过他,依然得不到他的心。
看看,现在这些贵女,也不都没入萧允的眼么?
只有许家人,看到皇后脸色阴沉,目露不善,心里暗暗替宋轻瓷捏了把汗。
萧允得了宋轻瓷的承诺,心情很是愉悦,抓起了她的手。
“你方才不是说王府花园景致不错,不如带我去逛逛?”
宋轻瓷现在左右无事,便点了头,任他牵着往花园去了。
王妃爱花,花园里都是她从全国移植来的各种名贵花卉,有牡丹、芍药、兰花、杜鹃等,热热闹闹开了满园子。
萧允心情好,脸上一直洋溢着温润的笑意,抓着宋轻瓷的手,温声向她介绍起了花中典故,颇有文人风姿,俨然一个风流多识的贵公子。
介绍完,他又笑看着她。
“你看这园中有没有你喜欢的花?若是有,我便让人移种一些去御花园。等你回宫了,可日日去御花园中欣赏。”
宋轻瓷温顺地点头:“只要是花,我都喜欢,殿下看着办就好。”
萧允脸上的笑容愈加明媚温柔,衬得他的脸如春花般绚烂。
只是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不过一刻,便有人前来寻找萧允。
萧允闻言,面色微变,但很快又面色如常,和宋轻瓷说道。
“前院发生了点事,我去处理一下,在这等我回来。”
宋轻瓷轻轻点头,目送着萧允离开。
萧允一走,她面上的笑意便卸下了,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
正准备离开,谢清越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今日宋姑娘真是出了好大的风头。”
宋轻瓷回头,便看到盛装打扮的谢清越,正一脸嘲讽地看着她。
宋轻瓷有些不解。
今日皇后对她的不喜表现得那般明显,京中想进宫的人家都刻意避着她,她怎么出风头了?
看宋轻瓷目露茫然,谢清越冷笑一声。
“你方才在湖边与太子殿下亲吻相拥的画面,被大家看到了。”
她“啧”了一声:“你应该可以想象到,皇后脸色有多难看,那些贵女说的话有多难听。”
宋轻瓷神色微怔,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转念一想,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名声本就不好,皇后也本就不喜我,她们爱怎样便怎样吧?”
谢清越没想到她会这般坦然,不由皱眉:“你不在乎?”
宋轻瓷的目光落在谢清越脸上的烧伤上,那是个花瓣大小的伤疤,谢清越为了遮住它,往上面涂了很多脂粉。
只是那处皮肤有褶皱,粉涂得越多反而越不服帖,看着与旁边的皮肤格格不入。
“有些东西,你越在意,便越会成为你的软肋,成为别人捅向你的刀。反而你表现得毫不在意,别人会对你无可奈何。”
谢清越愣了愣,下意识伸手,轻抚着脸上的烫伤。
宋轻瓷随手摘了一朵粉嫩樱花,盖在谢清越的烫伤疤痕上,淡笑道。
“有伤疤又如何,只要谢小姐自己不在意,依然可以人比花娇。”
谢清越的手指,按在了樱花上,看向宋轻瓷的目光十分复杂。
眼见不远处有贵女过来,宋轻瓷不想再耽搁时间,凑近了谢清越。
“今日王府中落水那个妓子,身体里住的是萧珏的灵魂,别让她活着被皇后带进宫,否则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