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的目光越过斑驳的祭坛基座，投向了其最中央的区域。
那里，十二座高耸入云、形态各异的巨大石像，如同沉默的哨兵，屹立于时光的尽头。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追溯万古的悠远：
“这里，是 祖神殿。”
“祖神？那是什么？” 林七夜追问。
“欲明祖神，需先知本源。” 元始天尊缓缓道来，声音如同在阐述宇宙至理，“信仰，乃神明诞生之基。”
“随着人类文明火种的点燃与蔓延，信仰亦随之演变，大致可分为六个阶段。”
“最初，是自然崇拜 。
先民敬畏雷霆、渴求流水、依赖火焰、恐惧黑暗……
将自然界中不可理解的力量奉为神明。”
“其后，是灵魂崇拜 。
他们开始思考自身，认为血肉之躯外，存在着独立的魂灵。”
“第三阶段，是生殖崇拜 。
对生命延续的渴望与不解，化作了最原始的繁衍神力。”
“再然后，是图腾崇拜 。
部落将鹰、熊、龙、蛇等动植物，乃至想象出的存在，绘制为图腾，凝聚信仰。”
“第五阶段，是祖先崇拜 。
后人追思先辈功绩，将其事迹传唱、神化，使之成为守护一方的英灵或神明。”
“最后，则是宗教崇拜 。
体系化的教义、组织化的传播，如同西方圣教，其信仰纯粹而广泛，故其神力，亦为当世各大神系之最强者。”
“我大夏天庭与印度天神庙，亦属宗教崇拜。
虽传播不及圣教广博，但凭借体系之力，亦是除圣教外，世间顶尖之神系。”
话至此处，元始天尊语气微顿，目光再次扫过那十二座巨像，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然，在上述一切之前，在那荒莽的远古，人类尚未诞生于大地之时……
这个世界，便已孕育了最原始、最本初的崇拜。
而伴随着这原初的敬畏，便诞生了你们眼前所见的——十二祖神。”
“祂们是此方世界最古老的神明。
并非源于人类，而是源于天地间一切懵懂生灵对浩瀚自然、对生存本能最深的恐惧与敬畏。
草木枯荣、兽群迁徙、地震山崩……一切无法理解的现象，皆为对祂们的献祭与祈祷。”
“那岂不是说……祂们每一个，都强大到难以想象？”
林七夜不禁联想到曾寄宿于自己体内的二十七号，那位被索尔称为远古狩猎之神的存在。
元始天尊郑重颔首，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心间：
“在属于祂们的远古时代，这十二祖神中的任何一位，都拥有着轻易镇压炽天使米迦勒的伟力。”
“什么？！”
“这……十二位……比米迦勒还强？！”
众人闻言，无不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冷气！
炽天使米迦勒，那是公认的至高神境中屹立于顶峰的存在！
而眼前这座古老祭坛上，竟然沉睡着十二位比全盛期米迦勒更恐怖的存在？！
这是何等令人绝望而又震撼的古老秘辛！
“当然，贫道所言，乃是祂们在远古时期的巅峰之态。”
元始天尊的声音将众人从震撼中拉回现实，他继续阐述着那被时光掩埋的秘辛。
“随着文明的星火渐成燎原之势，刀耕火种，城邦林立，人类对自然的直接崇拜便开始逐渐衰落。”
他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信仰长河的变迁：“更重要的是，随着无名之雾的降临，世间动植物数量骤减，那些源于最原始生灵的敬畏与恐惧。
也就是祖神们的信仰根基，也随之几近枯竭。
信仰如源，神力如水。
源头近乎干涸，祖神们的力量，自然也随之急剧衰落下去，最终销声匿迹，成为了神话中的神话。”
“可……如此重要的祖神殿，为何会出现在这片时空夹缝里？”
哪吒依旧不解，他好奇地伸出手，用力戳了戳身旁那块如同山峦般的巨大砖石。
触感冰凉彻骨，坚硬得超乎想象！
哪吒心中凛然，他有一种直觉，即便自己全力催动火尖枪，恐怕也难以在这砖石上留下哪怕一丝白痕！
难以想象，究竟是经历了何等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岁月冲刷，这些本应万古不摧的砖石，才会被侵蚀成如今这般千疮百孔的模样。
“此节缘由，贫道亦不得而知。” 元始天尊微微摇头。
“祖神早在无尽岁月前便已不知所踪，若非今日机缘巧合在此得见，即便是我，也难以确信祂们的殿堂竟会漂泊于此时空缝隙之中。”
林一凡仰起头，目光投向祭坛顶端那十二座顶天立地的石刻雕像。
雕像的面容极其粗糙，仿佛是由最原始的工具一点点凿刻而成，只能勉强分辨出五官的轮廓，线条古拙而狂放。
然而，就是这看似粗陋的雕刻，却隐隐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韵。
仿佛将某种天地初开时的原始法则烙印在了石中，与莫妮卡那种追求极致精美与黑暗美感的雕刻风格完全是两个概念。
单是这铺天盖地的宏大尺度，就让他那尊矗立在“人圈”的雕像显得微不足道。
“如果能回到地狱，一定要让莫妮卡也给我雕个这么大的！ ”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什么都得要大，越大越好，越大越有气势！”
但紧接着，一个更深层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浮现：在人类文明尚未出现的远古时代，第一次克苏鲁入侵降临之时……
会不会正是这十二位最古老的祖神，挺身而出，抵御了那些不可名状的外神？
他环顾这片死寂的祭坛，也因此，祂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身受重创。
不得不将自身连同神殿一起放逐到这时空夹缝之中，陷入近乎永恒的沉眠，以修补近乎崩坏的本源？
这个猜想，似乎能很好地解释为何在后续的神话时代里，关于祖神的记载如此稀少。
“这么说来，” 林一凡若有所思地开口，“这十二位祖神，论起资历和渊源，应该算是地球上所有生灵的‘老祖宗’了吧？”
话音刚落，他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极其不敬且滑稽的画面。
孙悟空正得意洋洋地对着某根擎天石柱撒尿……
他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赶紧低声喃喃自语，打消了之前的念头：“……算了算了，还是别让莫妮卡刻什么大雕像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未来某个时空，自己的巨型雕像矗立在某个角落，然后被不开眼的家伙当成了公共厕所的尴尬场景。
他毫不怀疑，如果真有这种事发生，他麾下那群狂热且护短的恶魔领主们，绝对会因此掀起一场席卷多个位面的骚乱。
“这恶魔之主，当得可真是不省心啊！”
他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