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充满了无尽悲怆愤怒,与守护决绝的咆哮,从姜啸身后紧贴着的太渊断剑深处,轰然爆发。
这咆哮不再是剑鸣,更像是某种沉睡万古的巨兽之魂,被彻底激怒。
嗡……
太渊断剑那沉寂如顽石的剑身,在咆哮声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红熔岩光芒。
光芒之炽烈,瞬间压过了被禁锢的混沌火源。
剑身之上,所有狰狞的裂痕深处,流淌的暗红光芒如同燃烧的鲜血,疯狂汇聚。
一道巨大模糊,却顶天立地的巨人虚影,在暗红光芒中骤然凝聚。
那虚影双臂张开,如同拥抱石碑,又似阻挡掠夺。
散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沉重威压,而是混合了被亵渎圣地的滔天怒火,守护传承的决绝意志,以及一丝源自血脉与混沌火种同源的悲怆共鸣。
“太渊……守护……”
低沉沙哑、仿佛两块锈蚀金属摩擦的意念怒吼,从断剑深处炸响。
轰隆……
那巨大模糊的巨人虚影,双臂猛地合拢。
竟无视了空间禁锢的法则,硬生生环抱住了,石碑顶端那点璀璨的混沌火种。
嗤啦……
与此同时,青铜面具人那巨大的空间湮灭之爪,狠狠抓在巨人虚影环抱火种的双臂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规则层面最激烈的湮灭与对抗。
暗红的守护之力与漆黑的湮灭之爪,狠狠撞在一起。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石碑顶端。
暗红与漆黑疯狂交织侵蚀湮灭。
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在碰撞点寸寸碎裂,露出后面更加狂暴的虚空乱流。
一股沛然莫御的反震之力,顺着空间之爪的连接,狠狠轰在青铜面具人身上。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中夹杂着空间碎裂的银芒。
周身护体的空间,涟漪瞬间破碎。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狠狠倒飞出去,撞进了身后狂暴的能量乱流中。
“呃啊……”
闷哼声中带着惊怒。
他没想到,这截早已被他视为废铁的残剑,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守护之力。
甚至,能伤到他。
然而,断剑的守护,并非没有代价。
咔嚓……
咔嚓嚓……
令人心碎的碎裂声,从石碑顶端传来。
那巨大模糊的巨人虚影,在硬撼空间湮灭之爪后,变得极度黯淡扭曲。
环抱火种的双臂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它环抱的中心,那点璀璨的混沌火种,竟在刚才剧烈的碰撞中被硬生生撕裂。
约莫三分之二大小,依旧散发着浩瀚精纯混沌火源的核心火种,被巨人虚影死死护在环抱的中心,光芒虽然稍黯,却依旧顽强。
而另外约三分之一大小,边缘带着撕裂痕迹的较小一团混沌火源,却被那空间湮灭之爪最后爆发的力量,硬生生从巨人虚影的怀抱中撕扯了出来。
“哈哈哈……终究还是本座的。”
倒飞在能量乱流中的青铜面具人,虽然受伤,眼中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受伤的手掌,猛地对着那被撕扯出来的较小一团混沌火源,虚空一抓。
嗡……
一股强大的空间吸力,瞬间攫住了那团游离的混沌火源。
嗖……
那团散发着诱人光芒的混沌火源,如同受到无形牵引。
瞬间化作一道流光,穿透了凝固的气泡空间,朝着青铜面具人倒飞的方向,激射而去。
“不……”
巨人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
想要阻拦,但双臂已然布满裂痕,光芒极度黯淡,根本无法动弹。
姜啸的心,如同被狠狠撕裂。
眼睁睁看着三分之一的混沌火源被夺走。
那火源,本应是修复妻儿,点燃未来的希望。
青铜面具人,一把将那团游离的混沌火源,抓在掌心。
入手温热浩瀚,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力量。
狂喜瞬间淹没了受伤的痛楚。
“有此火种,沉渊……天元……皆在吾掌中。”
冰冷的笑声,在乱流中回荡,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意。
他贪婪地看了一眼,石碑顶端那被巨人虚影死死守护,更大的混沌火种核心。
又扫了一眼下方,动弹不得的姜啸,和金光重新变得黯淡的卵茧,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断剑守护之力尚存,强行夺取核心火种代价太大。
况且,那胎茧虽被修复,但本源似乎因强行中断而变得极不稳。
这残剑和这垂死的躯体,留着或许还有用处...
“哼……暂且留尔等残喘于此,待本座炼化此火,再来收割。”
冰冷的宣判,如同丧钟。
青铜面具人不再犹豫。
身影一晃,带着那团夺来的混沌火源,瞬间融入狂暴的能量乱流,消失不见。
空间裂缝,也迅速弥合。
气泡空间内,凝固的死气重新开始缓缓流动,但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石碑顶端,那巨大模糊的巨人虚影。
在青铜面具人消失后,发出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叹息。
光芒迅速黯淡消散。
太渊断剑的剑身,暗红光芒彻底熄灭。
剑体之上裂痕更加深邃狰狞,甚至又多崩飞了几块碎片。
如同彻底燃尽的余烬,斜斜地插在石碑基座旁的墨色死气中,再无半点声息。
那最后守护的悲鸣,仿佛耗尽了它残存的所有灵性与力量。
混沌火源的光流中断,卵茧散发的璀璨金光,瞬间内敛黯淡。
茧壳上那道刚刚弥合的裂痕,虽然没有再次裂开,但边缘流淌的符文,却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内部孩子那磅礴的生命之火,如同被瞬间抽走了大半力量,虽然依旧比之前旺盛许多,却传递出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惊魂未定的呜咽,青玲珑的气息,也重新变得微弱而起伏不定。
“剑……孩子……”
巨大的悲恸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姜啸。
沉渊初火因为愤怒和守护的执念而熊熊燃烧,却无法改变眼前的现实。
断剑耗尽余烬守护,火源被夺走三分之一。
妻儿虽得火种核心修复,却依旧虚弱惊惧,前途未卜。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让焦黑模糊的眼皮,再次掀开一道缝隙。
视线艰难地,扫过沉寂如死的太渊断剑,扫过旁边符文黯淡气息不稳的卵茧。
最后,死死地带着无尽沉重与不甘,望向石碑顶端,那点被巨人虚影拼死守护下来,约莫三分之二大小的混沌火种核心。
此刻,那火种的光芒,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喷薄浩瀚,而是变得内敛沉凝,如同被激怒后蛰伏的凶兽,散发着一种沉重而悲伤的余温。
暗金色的火种核心,缓缓旋转着。
流淌的混沌火源之力,如同哀伤的泪水,无声地注入下方的暗青色石碑。
石碑表面那些深刻粗粝的裂痕深处,暗金色的熔岩光芒,随着火种的哀伤注入。
似乎也带上了一抹悲怆的色泽,流淌得更加缓慢沉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肃杀之气,笼罩着整座石碑,弥漫在整个气泡空间。
沉渊深处,死寂如墓。
唯有余烬般的火种,与沉重的石碑。
在墨色的死气中,无声地舔舐着伤口,哀悼着被掠夺的残缺。
悲凉。
沉重的悲凉,如同冰冷的墨汁,浸透了整个气泡空间。
墨色死气缓缓流淌,带着呜咽般的粘稠声响。
石碑顶端,那三分之二的混沌火种核心。
光芒不再喷薄,而是如同被蒙上尘埃的星辰,内敛而沉凝地旋转着。
暗金色的火焰流淌着哀伤的韵律,无声注入下方伤痕累累的暗青色碑体。
石碑表面,那无数道深刻粗粝的裂痕深处,暗金色的熔岩光芒,随着哀伤火种的注入,流淌得更加缓慢滞涩,仿佛凝固的泪痕。
一股源自万古的悲怆与肃杀之气,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空间内的每一缕气息。
太渊断剑,斜插在石碑基座旁的墨色死气中。
剑身黯淡无光,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边缘崩缺的碎片散落在冰冷的死气里。
它如同燃尽最后薪柴的余烬,再无声息。
唯有那紧贴石碑基座的剑柄末端,一道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流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极其缓慢执着地,顺着剑身与石碑接触的地方,艰难地流淌上去,渗入石碑基座上一道极其古拙,仿佛天然形成的微小凹槽。
这微弱的流光,是断剑最后的残念。
是它耗尽灵性后,对石碑对这方守护之地的,最后依恋与归处。
姜啸瘫倒在冰冷的墨色死气中,沉渊初火在识海中艰难燃烧。
维系着意识,不被那沉重的悲怆彻底压垮。
他的目光,带着无尽沉重与自责,死死地望着石碑顶端那哀伤旋转的火种核心,望着旁边那沉寂如死的断剑残骸。
断剑最后爆发的守护悲歌,耗尽余烬,只为保下这三分之二的希望。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三分之一被夺走。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啃噬着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