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AJ1倒钩鞋“啪”地碾碎两粒速效救心丸，红色药粉沾在鞋底，像极了郑州银行跌停板上的封单。穿Supreme联名t恤的瘦高个大学生周永杰把笔记本怼到陈默眼前，鼻尖上的青春痘随着呼吸发亮，屏幕上的python代码框里，郑州银行的实时数据正在疯狂跳动。
“看！我的AI选股模型终于跑通了！”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二手macbook pro的风扇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用LStm神经网络训练了三个月，年化收益率312%！郑州银行就是今日最佳买点！”
眼镜男一把拽过电脑，三指缩放间就揪出代码漏洞：“你连财务风险因子都没加？”他指着第87行代码，本该是St警示过滤条件的地方，赫然写着“#todo”，“去年退市的St凯乐，用你这模型也会当成黄金坑吧？”
周永杰，22岁，理工大学计算机系大三学生。去年在图书馆看到《量化交易如何赚走你口袋里的钱》，便用三个月外卖钱买了这台二手电脑。键盘缝隙里卡着2022年双十一囤的老坛酸菜面渣，触控板上还贴着“代码即金钱”的贴纸，只是边角已经卷起。
“那些老古董指标早过时了！”他甩着淘宝买的“私募大佬同款”雷蛇鼠标，屏幕上跳出十几个窗口，“我这是深度学习模型！光特征工程就提取了成交量、mAcd、股东变化率……”
陈默瞥见他贴在电脑边的便签，上面用红笔写着“5日均线上穿10日线→买入信号”，下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和他口口声声的“神经网络”形成诡异对比。
眼镜男强行接管电脑，调出回测报告，荧光屏蓝光映得阿杰的脸发青：
表格
参数 模型设置 实际情况 影响
回测周期 2020-2022 剔除2023年熊市 胜率虚高37%
交易成本 0.05% 实盘0.25%+滑点 年化收益减少45%
St股过滤 无 今日选中郑州银行 触发退市风险
补仓机制 无限补仓 实盘资金有限 最大回撤扩大200%
“知道为什么显示312%吗？”眼镜男点开最大回撤栏，2021年9月的曲线像断崖般下跌，“你用模拟资金无限补仓，现实中你有多少钱扛住67%的亏损？”
阿杰的喉结滚动两下：“那……那是我妈给的模拟账户……”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键盘上的方便面渣。
下午1点，阿杰还是咬咬牙，用这个月的生活费买了500股郑州银行。“模型显示胜率92.8%，置信区间95%！”他指着屏幕上的热力图，仿佛那不是K线，而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2点13分，wind终端突然弹出红色警示：「郑州银行：关于公司股票可能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提示性公告」。股价像被剪断线的风筝，直线砸向跌停板，封单从5万手暴增到15万手，卖一价3.67元在屏幕上跳动，像极了心电图的直线。
“不可能！”阿杰疯狂刷新舆情监控页面，“我的网络爬虫抓了300个财经网站，怎么没抓到这个公告？”
眼镜男凑过来：“公告是pdF格式，你写的爬虫只识别txt文本——而且，”他指了指公告发布时间，“11点就挂在上交所官网了，你的模型还在睡午觉。”
营业部突然骚动，某私募基金经理来开讲座。阿杰挤到第一排，青春痘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老师，您觉得机器学习在选股中的应用前景……”
“同学，”经理打断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闪了闪，“我们5000万的GpU集群跑出来的因子，七成跑不过简单的RoE＞15%+毛利率＞30%。”他亮出手机屏保——巴菲特在奥马哈的照片，“去年有个海归博士搞了个AI模型，结果栽在‘商誉减值’这种小学生都懂的财务指标上。”
阿杰涨红着脸翻出Github仓库：“但我这个模型在测试集上……”
“知道为什么实盘和回测差十万八千里吗？”经理指了指窗外的兰州拉面店，玻璃上贴着“店面转让”的告示，“他们用‘大数据选址模型’算出这里日均客流量300人，结果呢？连房租都赚不回来——模型不会告诉你，旁边新开了家沙县小吃。”
讲座结束，阿杰的电脑突然蓝屏，跳出俄语勒索窗口，中间跳动着0.8个比特币的勒索金额。“我就下了个免费的tushare pro破解版……”他欲哭无泪，“还开着学校实验室的VpN……”
眼镜男检查后倒吸冷气：“你爬取的上市公司公告数据，现在正在俄罗斯黑客的服务器上跑呢！而且——”他指着任务管理器，“这病毒在扫描你们实验室的科研数据，校保卫处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冲进大厅：“周永杰同学？校保卫处需要你协助调查数据泄露事件。”
阿杰的脸瞬间煞白，看着自己的macbook被带走，喉咙里挤出一句：“那我的量化模型……”
阿杰被带走时，老张正猫在营业部门口啃煎饼，油渍顺着下巴滴在中山装上。“小陈！”他神秘兮兮地招手，嘴角沾着葱花，“哥搞到真内幕了！明天带你去St锐电总部蹲点，券商尽调团队坐高铁来！”
陈默看着他油乎乎的嘴角，想起眼镜男刚发来的微信：「郑州银行那事，我查到些有意思的东西——他们的不良贷款数据和信托持仓对不上。」
营业部的电子屏上，郑州银行的卖单还在增加，陈默摸出笔记本，在“量化风险”后面画了个重重的叹号。他知道，这个以为代码能战胜市场的大学生，只是无数迷信技术的散户缩影。而真正的投资，从来不是代码的狂欢，而是对人性和规则的敬畏。
老张的搪瓷杯又开始敲击栏杆，节奏混乱得像阿杰那漏洞百出的代码。陈默望向窗外，夕阳把“股市有风险”的警示牌染成血色，远处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某量化公司的LEd屏还在闪烁“AI选股，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