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陆家嘴金融中心的量子防御实验室里，空调将温度恒定在19c，陈默盯着屏幕上的蒙特卡洛模拟结果，瞳孔在蓝光中收缩成锐利的点。首年收益率达30%的概率62%，次年35%概率48%，第三年40%概率不足30%，这些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宛如赌场轮盘的赔率。李峰站在身后，手指划过压力测试曲线，指尖在触控板上留下淡淡的汗渍：“若遇熊市，股权稀释风险超过50%，意味着我们可能失去基金控制权——Gp的投票权会被挤压到临界值。”
敲门声响起，省财政厅投资处张维国带着法律顾问走进来，黑色公文包的金属扣环碰撞出清脆声响。张维国的翡翠袖扣在空调冷风中泛着青灰色泽，与陈默袖口的原油钻头袖扣形成冷暖对比。“陈总，”张维国将公文包放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时西装领口露出红色领带夹，“我们研究了贵方提出的收益率方案，首年25%太低——至少30%。这是省领导在国企改革专题会议上的明确要求，不是单纯的商业谈判。”
“根据历史数据，”陈默调出沪深300指数十年波动率图表，红色曲线在2018年处跌至-25.31%，“年化30%的收益目标意味着需要承担夏普比率1.8以上的风险，这与我们在备案材料中承诺的‘最大回撤控制在8%以内’策略定位不符。2018年全市场私募基金平均收益率-14%，即便我们的策略也会面临15%的回撤——这是压力测试的底线数据。”
法律顾问推了推无框眼镜，镜片反光遮挡眼神：“贵方备案材料中提到‘三要素交易法’，历史回测显示年化收益32%，为何实际操作要打折？是否存在虚假宣传嫌疑？我们需要书面说明。”
“回测是基于历史数据的统计推断，”陈默的指尖停在2020年原油负油价事件的标注点，“但黑天鹅事件的发生概率无法被历史数据完全捕捉——比如2020年3月的原油期货负价格，或是2023年的地产债流动性危机。这是金融市场的基本常识，也是备案材料中‘风险提示书’的核心内容。”
张维国沉默片刻，从公文包掏出红色封面的《省国企改革基金考核办法》，翻至第三十六条时纸页发出沙沙声：“基金存续期三年，首年收益考核权重占40%，直接关系到财政厅的年终评优。陈总应该清楚，这不是我个人的需求，而是整个部门的政绩指标。”
陈默摩挲着原油钻头袖扣，金属温度逐渐贴合掌心，唤起十年前在散户大厅的记忆——那时他亲眼目睹客户经理为了业绩推荐高杠杆产品，最终散户血本无归。“可以接受30%目标，”他打开对赌协议模板，将字体颜色从黑色改为红色，“但需要设置阶梯式调整机制：首年30%，次年33%，第三年36%。每超过目标1%，我方管理费提高0.1%；每低于目标1%，贵方股权比例增加0.5%——这是风险共担的合理机制。”
“同意。”张维国快速浏览条款，钢笔尖在“股权稀释”一栏停顿，墨水在纸页上晕开小团痕迹，“但股权稀释比例要调整——未达标时，我方股权比例从20%提升至49%，而非51%。我们需要的是监管权，不是控制权——这点请陈总理解。”
“可以，但需增加‘政策豁免条款’，”陈默示意李峰递上附加协议，“若遇证监会暂停Ipo、印花税调整、美联储加息超过预期等重大政策变化，收益率要求同比下调，调整幅度以政策影响时长为依据。比如，若政策影响持续6个月，收益率目标可下调50%。”
下午四时，签约仪式在省财政厅会议室举行。深棕色会议桌散发着檀木香气，墙上“财政为民”的书法作品在LEd灯光下显得庄重。陈默在对赌协议上签字时，注意到张维国的钢笔尖在“政策调整”字样上停留三秒，笔尖压力导致纸页微微凹陷。窗外传来陆家嘴的车流声，与十年前他在散户大厅听到的股市喧嚣重叠——那时他用失业补偿金买入第一只股票，而今用对赌协议交换资本入场券。
“陈总，有个细节需要确认——”张维国在盖章后低声说，身体微微前倾，“贵方的‘技术决策委员会’是否包含我方人员？我们需要确保投资方向符合国企改革主题，特别是半导体项目的占比。”
“仅我方核心团队，”陈默整理西装袖口，确保原油钻头袖扣完全露出，金属光泽在灯光下闪烁，“但会定期抄送会议纪要，重要决策提前48小时报备。这是行业惯例，也是合规要求。”这个回答既保留了决策权，又给了监管面子，是资本市场经过无数次博弈形成的标准话术。
深夜，实验室只剩陈默的工作台亮着台灯。他再次运行蒙特卡洛模型，将政策调整概率从10%提升至25%，点击运行按钮的手指悬停0.5秒。李峰走进办公室，递上Lp穿透式尽调报告，红色批注如警示灯般刺目：“张维国的亲属持有某钢铁企业8%股份，该企业与我们即将投资的半导体项目存在产业链竞争关系——上游原材料供应重叠率达35%。”
“记录在案，”陈默保存模型，屏幕亮起股权架构设计界面，光标在“普通合伙”选项上闪烁，“明天开始设计三层持股结构：第一层为普通合伙（Gp），由我们控股，持有1%份额但拥有100%投票权；第二层为有限合伙（Lp1），引入战略投资者，稀释国资比例；第三层为特殊目的载体（SpV），用开曼公司隔离项目风险。”他停顿片刻，“通知李修远，准备‘同股不同权’的法律意见书，引用蚂蚁集团案例中Ab股设计作为参考——虽然他们的上市被暂停，但法律逻辑在私募基金领域依然适用。”
手机震动，张维国发来消息：“陈总，投决会提前至周五召开，需讨论半导体项目的退出机制。另外，省领导希望首年收益目标提高至35%，请做好准备。”陈默盯着屏幕上的红色骑缝章，那抹红色像极了十年前原油爆仓时的跌停线，心脏突然加速跳动。他回复“知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沉重的响声。
办公桌上的原油钻头袖扣在台灯下泛着冷光，陈默突然想起周远山的话：“金融市场的本质，是把风险包装成不同的形状，卖给不同的人。”他关掉电脑，窗外的陆家嘴依然灯火通明，中基协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资本市场的裁判，沉默地注视着所有博弈。而他知道，当收益率目标从30%提升至35%，蒙特卡洛模型的胜率已跌破50%——这场对赌协议里的时间陷阱，正随着政策压力的增加而越收越紧，终有一天会露出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