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川没嫌烦，笑着解释。
“正厅级干部，满六十周岁，次月退休，副部可延长至六十五周岁。
陈市长临近到站，一线没机会，可如果在4月之前，调去省政协出任副职，4月下旬通过选举和备案，恰好可以赶在六十周岁前，完成隐含条件履职满一年，能够延长政治生涯。”
梁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明白了，也就是说，您是在帮陈市长？”
秦青川笑了笑，再次摇头。
“谈不上帮，陈市长本就是市府一把手，经济建设，他才是带头人，你要摆正立场。”
......
二人谈论没错，元旦过去，临近年关，陈锦越发着急。
宋金河、柳青、秦青川三人，不动声色，将露脸机会相让，完美诠释花花轿子人人抬。
谁承想，12月份，人大前竟然没动静，能不能进步，可就只能看政协。
出席剪彩，出席活动，无非是造势。
关键是，光有势不成，没人推一把，连上桌被讨论都没资格。
起初，陈锦在上上任书记桌上喝茶。
时过境迁，人走太久，茶何止凉，基本没了温度。
此时此刻，背后能量有限，能帮忙说话的，唯有统战部长吕南明。
然而，近些年，吕南明不偏不靠，没什么话语权。
1月4号，周一。
陈锦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拨去了电话。
“吕部长，近来可好啊。”
吕南明接电话前，心中已有大概猜测，轻轻叹了口气。
“哎，老陈，我的处境你也知道，能帮忙说话，怎奈何分量太轻。”
说完，又补了句。
“当初曦光设市，有人推你前去，想来应该有后手，你拜错佛了。”
陈锦不禁一怔，沉吟片刻，回过神来，挤出笑意。
“我懂您的意思，向来只有锦上添花，如果连锦都不是，花也没处添，拜托您帮忙运作运作。”
话筒内，沉默数十秒，终于传来回应。
“好，我试试吧，一周时间，如果没有准信，你最好换个庙。”
“明白，辛苦您了。”
......
挂完电话，吕南明嘴角莫名一笑，慢悠悠点了根烟。
老陈身在局中，有些失去方寸。
不提之前交情，单单是涉及秦青川一方，就必须出手帮忙。
犹豫不过是显得为难，将人情做大罢了。
成了，政协副职也是助力，不成，非战之罪嘛。
左右不亏。
......
反观陈锦，靠在椅背，怔怔出神。
吕南明故作姿态，岂能看不出来？
可看出来又能怎样？
接连两次提醒，让去找青川，怎么可能没考虑过？
如刚才所说，曦光设市，确实有人推波助澜，可你也得争气啊。
就好比你想下馆子，朋友领你到饭店，你总得进去点菜吧？
啥也不说，啥也不做，等着朋友帮你打包，是荤是素可说不准。
到最后，端来一盘不想吃的凉菜，又能怨得了谁？
......
一连四五天，陈锦总是魂不守舍。
秦青川见状，自然能理解，想到‘绽放’计划，陈锦全力支持，叹了口气，给王雄打了个电话。
“王书记，有个事希望您能帮帮忙。”
对面，王雄拿着电话，心中一动，瞬间明悟，嘴角微微扬起。
“陈锦去政协？他找你了？”
“确实是陈市长去政协的事，他倒是没找。”
秦青川先是回应，旋即长舒一口气。
“我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如果您方便，还是帮一把，自打我到曦光履职，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市长，说句大不敬的，我才是曦光一把手。”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有人情味。”
王雄朗声一笑，语气很是轻松。
“放心吧，已经向朱书记汇报过，下午带着吕南明过去坐坐，年前还有一周多，常委会问题不大，正好来得及向上推荐候选人。”
说完，微微顿了顿，话锋一转，温声提醒。
“陈锦调离，曦光市长空缺，势必要上会讨论。
虽说你成绩耀眼，也要提防有人钻空子，跳过人大，等着政协，就是想示好吕南明，获得关键一票，这样才能更加保险。
而你趁此大人情热乎，尽快调整人事，千金买马骨，宋金河和柳青二人，看在眼里，才会更加心服，更加配合。”
几句话，政治素养，展现得淋漓尽致。
耐心听完，秦青川回过味来，哪怕不打电话，怕是对方也会把一切安排妥当，心中涌出几抹钦佩与感激。
“明白，最迟8月份，曦光康复疗养中心，便能开门迎客，到时候，我请老爷子来住几天，邀请王书记莅临曦光，视察以及指导工作。”
“好小子，居然给我安排工作，不过，我喜欢，记得提前打电话。”
......
寒冬逝去，暖春归来，微寒微暖人不觉。
3月15号，陈锦接到调令，前去省政协担任副职，根据惯例，4月下旬政协会议，基本不会出现意外，进步已成必然。
坐在办公室，连抽三根烟，稳定情绪后，分别联系宋金河、柳青、以及秦青川，只有一句话，“晚上听风阁，我请，不醉不归。”
当晚。
听风阁，三楼临窗包厢。
四人落座，饭菜上桌。
陈锦捞起酒盅，眸中泛红，连连感慨。
“不瞒你们说，我从未想过有今日。当初从鸢都，调去德水，再去油城，徘徊中迷茫，一度以为曦光便是最后一站，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压哨进球......现在心里不平静，感激的话，我也不多说，便都在酒里吧。”
说完，极为干脆，仰头一口闷。
宋金河看在眼里，心里火热得不行。
何止是压哨进球，凭空增加五年政治生涯。
虽说没机会再上台阶，可只要有职位，那就是有身份。
更不要说，退休待遇，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
忍不住吞咽口唾沫，侧目瞄了眼秦青川，暗暗自问：
青川不会忘了我吧？
一年，或者两年，五十八或者五十九，哪怕二线也成。
......
另一侧，柳青不遑多让，虽极力克制，满脸神情，仍能看出羡慕之色，更是默默下定决心：
不求在曦光进步，协助青川过渡一两年，待‘绽放’彻底完成，青齐十九地市，总该我有主持一方的机会吧？
青川有想法，有魄力，有人支持，难能可贵还有人情味。
只要继续真诚以待，肯定不会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