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王大庆双脚跨踩在巷子两侧屋顶之上,手持毛瑟枪,枪口已经上膛,笔直朝下。
黑洞洞的枪口中透着寒意,像极了死神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地面上正手脚并用卡着墙准备奋力扑上的大个子“昊哥”,瞬间怂了。
他不是没混过,也不是没见过狠人,可这少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杀意敛而不发的气息太真太狠,让他根本不敢赌王大庆只是虚张声势不敢开枪。
他脊背发凉,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从墙边滑落,跪地双手抱头蹲下。
“愣着做什么?跟着大个子一块儿蹲好。”王大庆目光一扫,声音不大,却自带一种令人无法违逆的压迫力。
其他四人哪敢迟疑,他们本就比昊哥胆子还小,早吓得腿肚子转筋。
一听王大庆开口,连滚带爬冲到昊哥身边照做,五人整整齐齐一排蹲在巷子中,像五个被点名的犯人。
但不堪的是,五人右手掌都被王大庆的弩箭射穿,血还在淌,一双手抱头,黏糊糊的鲜血直接粘在脑后头发上,顺着后脑勺一路淌下,染红了衣领,浑身狼狈至极。
盯上老许那笔钱的不止这一伙,周围还有不少人正潜伏在暗中观望。
“这小子谁调教出来的,心黑手狠,够横!”有人小声议论。
“哼,以为这里是他家茅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公然在黑市打枪坏了规矩,等着一辈子被关在这破地儿吧。”也有人冷笑。
看不惯的有,幸灾乐祸的更多。
毕竟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为避免惹事上报,一旦闹大惊动上头,谁都得完蛋,所以早就立下死规,不得使用枪械等致命武器。
只要不是在黑市范围之内,哪怕隔一堵墙就不归管,但你敢在里面开枪,就是踩底线。
王大庆能护得一时,能护得一辈子?
昊哥背后的人若不加倍报复,这黑市还怎么维持?
就在这时,王大庆收了脚,身形一跃从屋顶跳下。
足足将近五米高,他身体却如羽毛一样轻巧落地,稳稳站在地上,一滴尘土都没扬起。
昊哥原本心里还在琢磨趁他落地偷袭一把,但见这一幕,念头瞬间打散:这小子怕是练过的,有功夫,自己可不是对手。
王大庆面无表情地走向几支弩箭,依次拔出清理血迹收回,路过老许身旁时,还特意侧头小声叮嘱一句:“别出声。现在他们怒火全盯我,你一开口,他们分摊火力,就不是现在这效果了。”
老许听懂了。
五十多岁的人,还要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替自己挡枪口,心里酸得不是滋味,但想到孙女还在病床上等钱治命,他只能把那份羞愧压下,低头一言不发,脚步急促离开。
王大庆收起弩箭,正欲离开巷子。
身后却传来昊哥的怒吼:“敢在黑市开枪,你死定了!牛叔不会放过你的……”
王大庆头也不回,不搭理他。
可刚到巷口,却发现路被堵住了。
三个人横在前方,拦住去路。
为首之人三十岁上下,长相阴鸷,眉眼像毒蛇,目光压根不带情绪。
“小同志,这样拍拍屁股就想走,怕是不合规矩吧?”男人语气平静,眼神却已是猎人盯上猎物的眼神。
黑市不是无法地带,该有秩序就得有。王大庆其实早已料到会有人来压场子,见三人穿着一致,腰间鼓鼓。
一看就是官方编制里巡逻队的人,他心里更确认,这三人是黑市内部维稳的执行队伍。
“情况紧急,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用枪是为了自保。”
王大庆语调平静,隐约带着警告意味,“但如果你们打算借着这个做文章,那我奉劝一句,别太明显了。”
他没有把话说死,却已经表明:别继续逼我,再闹下去,下次不是示警,是实打实的枪子儿。
男人眼皮跳了一下。
他当然清楚规则,也早在暗处听到枪声的时候被调过来处理。
但这小子……明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动手,还摆出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架势,这不是打脸,这是掀桌子!
这要是让他轻轻放过,谁以后还怕规矩?
“我要求不高。”
男人深吸口气,语气忽然转冷,“对等伤害,或者留下1000块,算治疗费和营养费。”
王大庆眼神微凝。
对方根本没打算讲道理,他要的是立威,是借机杀鸡儆猴。
“我年纪不大,也不是本地人,但你要是真把我当软柿子捏,那就错了。”
王大庆嘴角一挑,右手一翻,把肩膀上的毛瑟枪取下,枪口微抬,“来,干一场吧。”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这小子竟然还敢主动挑衅?
他刚想冷笑,就听王大庆平静说道:“是一把枪里有8发子弹。”
男人嘴角一抽,想说你就8发子弹能干嘛,可下一秒王大庆又慢悠悠地说:“是一个弹夹8发子弹,不是整支枪就这一挂。”
“呵……”
男人冷笑一声,摆摆手示意身后两人让开,语气越发阴沉,“枪,谁没有呢?而且……”
他话没说完,王大庆就朝巷子外望去。
水塘对面一排低矮的建筑屋顶上,竟有三座炮筒架在那里,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巷口这个方向。
王大庆顿时挑眉:合着把他当倭寇准备轰啊?
但他脸色丝毫未变,反而把毛瑟枪往肩上一挂,张开双臂,猛地一跃,双脚卡住巷子两侧墙面,“唰唰唰”三步上了墙头。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知道怕?”昊哥仰头嘲讽,觉得对方要逃。
旁人也纷纷摇头。
黑市的天,能翻得了吗?哪怕你飞天入地,也终究被拿下。
可下一秒,王大庆站在巷口外侧的墙头,一步不退、负手而立,对着远方那三座炮筒朗声而道:“来来,现在位置最清楚,角度最佳,直接朝我脑袋开炮,轰我胸口,记得一炮带走,别让我留下一点残渣。”
众人一愣,跟着炸锅。
“好家伙,这不是李逵,这是李鬼吧!”有人惊呼。
“不是,他这是在激将。”暗处一位老江湖冷静分析。
炮筒的确能解决掉王大庆,但一旦真炸死人,黑市就完了。
哪怕是强者为尊的时代,公开死人加上大规模冲突,相关部门也得出面清理门户。
台下那个男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王大庆摆明是在堵他后路。
“打残就行!”他终究狠下心,低声下令。
附近几个巷口立刻冲出四五个青年,手持铁棍朝墙头冲来。
“砰!”
枪声猝然响起,所有人愣住了。
不是……这小子还真敢开枪?!
男人低头看去,右脚鞋尖处赫然多了个弹孔,热烟还在冒。
若非自己刚才微微后撤一步,子弹怕不是打穿整只脚了!
可惜他还没明白,这不是他反应快,而是王大庆手下留情。
“光棍不怕穿鞋的,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王大庆缓缓举枪,吹了吹枪口,目光淡漠而深邃,俯视着男人。
言下之意很清楚:你再敢得寸进尺,下一发就不留情了。
“这小子太气人了,给我开炮!”巷子外看戏的有人怒了。
“莽夫一个,奉天人都这德行?”也有人冷笑。
“黑狼啊,你要是还忍得下这口气,回头可别在我面前吹牛了。”几个看热闹的更是落井下石。
男人咬牙,脸色一片铁青。
他不傻,没听见那些风凉话也能猜出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
此刻,他正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
干脆赌一把,轰了王大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