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见他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没当回事,“她连字都签了,这牢是坐定了。”
“坐牢?”裴聿轻轻勾唇:“那我打个电话。”
警察轻嗤一声,口气倒不小,好像认识他们局长似的。但鉴于他长得人模人样,衣着洋气,想来也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于是不耐烦地指了指座机的位置……
几分钟后,警长便接到南京中央打来的电话。整个人都要吓傻,连连点头:“是、是。”
警察再坐回裴聿面前时,语气温和了许多,态度也不端着,连眼神都变得恭敬。
裴聿淡淡抬眸:“可以放人了吗?”
“是、是,我这就把您夫人放出来,你稍坐会。”
警察以前接到最高的走后门,也不过是局长。但今天竟然是民国南京中央,不觉很是震惊。但他又能说什么?赶紧打开牢门放时柒出来。
脸上赔笑:“时小姐,您先生接您来了。”
时柒还沉浸在悲伤当中,看不出悲喜。
当她来到裴聿眼前的时候,他心情很是复杂。
这个女人,还在婚内,竟然整整消失好几天不见踪影。就算他早知道她和谁在一起,能想得到她在干嘛,此刻,都还是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自嘲般地笑笑。
时柒微微抬颌:“裴聿,谢谢你来。”
裴聿颜色灰暗:“那就走吧。”
转身时竟发现她脸上肿得通红,不禁皱起了眉,上前一步,手指轻轻划过:“谁干的?”
时柒表情呆滞:“没谁,走吧。”
裴聿停了下来,眼底游移片刻,随即叫住警察!
刚刚才差点被警长批评有眼不识泰山的警察,此时看见裴聿突然掉头,莫名心慌了起来:“有、有什么事?”
“刚刚和我妻子发生纠纷的那个男人,把他找过来。”裴聿散漫地说。
警察:“先生,是您太太惹事在先。”
他当然不敢将已经离开的高级军官又叫回,且根据刚才那军官的证词,是女人有错在先,且她已经认了。
自然没有必要叫回人家!
“哦?是吗,那要不要我再给南京中央打个电话。”裴聿语气不重,却透着瘆人的威严。
警察额头微微冒汗,踟蹰了一下,便立马将此事报给警长,询问他怎么办。
……
便只听见警务室传来一阵斥骂声!
接着小警察沉着脸出来,连连应允:“人应该走的不远,我现在就去把人找回来!”
裴聿微微一笑:“那有劳了。”
警察瞄了时柒一眼,匆匆跨出警局。
时柒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间,在门外的长椅上坐下,裴聿轻轻跟了出去。
俩人都坐在长椅上。
时柒:“那天的事谢谢你。”
“是该谢我,”裴聿呵呵:“毕竟没几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背着自己三更半夜去救其他男人。”
“你恨我吗?”
裴聿抬头,舌头顶了顶右脸:“你竟然偷偷跑进我书房乱看我的电报,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时柒抿抿唇,迟疑了下。
“为什么要和日本人合作?”
为什么?
裴聿顿了下,眼睛盯着前方,对面的墙上是一块裂开的墙皮,那形状就像是一块中国地图。但上面沾满了污迹水渍,如果不及时清理,面积将会越来越大……想到这,他眸色渐深。
却又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有钱大家赚啊,我是商人,关乎利益的事谁不想分杯羹?再说,日本人在沪都投资办厂,我做牵头羊,做长线投资,既推动了沪都发展,又解决了部分人温饱,还能挣到钱,一举三得又有什么不对?”
他微微勾唇,侧脸盯着时柒。
似是在观察,又像是调侃。
不一会,警察带着刚刚那位国民党军官回来。老远就听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显然很不服气,可军衔在此,身为同僚又不得不配合执行警局公务。
裴聿朝男人走过去,高大的身影瞬间将他衬得矮小,“你就是刚刚打我太太的男人?”
男人一脸桀骜:“她吐唾沫在我酒里羞辱我,难道我不该还手?还说我调戏,她大晚上一个人背着你跑百乐门喝酒,不是想找男人是什么?兄弟,哥们这是帮你卸顶绿帽啊,你该感谢哥……”
“是该感谢你。”裴聿说完一拳打得他鼻血直流。
时柒忙拉住他:“算了,裴聿。”
裴聿回过头:“忘了我教过你什么?……玫瑰要带刺。”
玫瑰要带刺,他是这样说过。
男人捂着鼻子正要爆发,就被一旁的警察偷偷拉到旁边嘀咕了几句,男人吓得大惊失色:“什么,他给南京中央打电话?”
随即看向裴聿,立马萎缩起来,“这,不好意思先生,我实在不知道她是您妻子,我要是知道,肯定不敢这样做。”
裴聿邪魅一笑:“听你这意思,如果她不是我妻子,就可以任你调戏?”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想了想又说:“那先生想怎么样?”
裴聿眸子一黑:那就,“跪在地上唱《国际歌》吧。”
男人眨巴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一想到南京中央,却还是无可奈何地照做。
顿时,警局内传来男人杀猪般的歌声,警员们都默默低着头,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时柒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发出笑声,但还是被这种氛围给逗笑了。
裴聿看着她在笑,浮上一种落寞的伤感。
仿佛精心栽培的花朵,最终被他人摘下。
回到裴宅,裴聿脸上明显冷淡了许多。
时柒有些愧疚,几次主动上前没话找话,却被他拒之千里。
她觉得,如果是傅南城知道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一定是爆发式的疯狂索取!
但他永远是一脸阳光,外表上永远看不出他内心真正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裴聿彻底摆烂,开始恢复到从前的流连花丛,朝云暮雨。
时柒在办公室里碰见他时,他腿上坐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下班后,他也总是一个人开着车早早离开,归来时一身酒气和脂粉味。
更有甚者,他竟然公然将女人带回了家……
比如今天,时柒没有去沈老师那里学英语,下班径直回到裴宅,就看见一个女人裹着浴巾从楼上下来,看见时柒,生生缓下脚步。
裴聿坐在沙发上,女人趴着他肩问:“她是谁?”
“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