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常妈妈这番话,丰穗连忙抬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身拔腿就跑向马房去找阿六。
因为太过慌张心急,他在路上竟然不小心绊了一跤,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不过,他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迅速爬起身来继续往前狂奔。
阿六正在喂马呢,突然之间,他瞥见丰穗满脸泪痕、神色匆匆地朝这边冲过来。
平日里鲜少见到丰穗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阿六一惊之下,急忙放下手中的草料,快步迎上前去,一把拉住丰穗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大爷找茬,还扬言要打死三哥儿啊!现在三哥儿已经被打得晕过去了,那身上的衣服都染满了鲜血......”丰穗像是遇见一个主心骨,哆哆嗦嗦地讲述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助。
听到这个消息,阿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不敢耽搁片刻,急忙转身朝着马圈跑去。不一会儿,他牵着一匹马快步奔来,来到丰穗面前后,他二话不说,伸手一把将丰穗拉上马背。
随后,两人便一同骑乘着马匹,如疾风般向着衙门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响彻整个街道......
在李府这头却是另一番景象,前院花厅正要开始热闹着,三姑父正在前面招呼客人。然而,在后院之中却显得格外安静。
贺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静静地守候在院门之外,就在这时,一个神色焦虑的丫头匆匆忙忙地从远处走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夫人身边的湖云。
嬷嬷见状,心中一紧,立刻想起了贺老夫人之前的交代。于是,她赶忙向前迈了一步,拦住了湖云的去路,语气平和:“湖云姑娘可是有何事?主子们都在里面商量要紧事。”
湖云只得压住心里的不安,勉为其难的笑道:“平嬷嬷,我有要紧事找大夫人,可否劳烦您帮我通传一下?”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玉镯子,塞到了平嬷嬷的手里。
平嬷嬷人精似的,拿了东西,便笑着安慰她:“姑娘且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平嬷嬷却只是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会,便只是摇摇头,朝自己走来:“恐怕还得好一会......”
湖云焦急万分却毫无办法,又强忍着内心的焦躁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出来,她急的拿出一块衣料,上面沾了一块已经干涸凝固的血渍,显得格外刺眼。
她也不管平嬷嬷是不是站在门口了,双腿一弯,直直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平嬷嬷救救三哥儿吧,他快被大爷打死了,我出门的时候,三哥儿早就被打出血晕过去了,若是再不告诉老太爷和夫人,只怕是要出人命啊!”
平嬷嬷一看那料子心头猛地一颤,她不由得想起贺老夫人的话,她说三哥儿近日贪睡懒惰,懈怠学业,大爷要教育自己儿子一番,又怕大夫人溺爱孩子拦着大爷,便带她一起来李府,打算在此居住至明日方才回贺府去。
可看这布料,倒像是春哥儿平日里喜欢穿的青绿颜色。一时间,她不禁心生犹豫……
湖云实在是等不住了,就在她想闯进去的时候,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大夫人一行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湖云见状,激动之情瞬间涌上心头,眼眶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拉住大夫人的衣角,捡着要紧的把话都给说了:“......奴婢出来的时候,三哥儿已经没多少气了,大夫人快快回去救命吧!”
大夫人脸色骤变,惊恐与愤怒交织在一起,使得她原本端庄稳重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她只觉得双腿一软,若不是身旁的陈妈妈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恐怕就要瘫倒在地了。
然而大夫人此时已然顾不得许多,挣脱开陈妈妈的搀扶,不顾一切地就要朝着府外狂奔而去,却被贺老夫人拦下。
她一脸怒容地质问道:“哪来的丫头说话这么不守规矩,竟敢夸大奇谈?老子要教育小子读书不刻苦,有何要紧?犯得着这般大惊小怪、信口雌黄?还搅扰了今日这重要的……”
“够了!莫要再啰嗦!”一旁的贺老太爷猛地瞪了她一眼,赶紧让大夫人回去:“这边事情已经处理妥当,我随你一同回去看看。”
说罢,他让贺老夫人和二夫人留下:“悯姐儿这事已定,少不了咱们家的人留下做样子给外头看,你们就留在这照应。”
说完,不顾贺老夫人的回应,便焦急和大夫人抓紧一同过去。
在车上,贺老太爷严肃的叫了湖云过来:“你把事情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怎么个情况,何至于要打人?”
湖云便带着哭腔把事情说了个明白。
......
等贺老太爷回府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奔向祠堂。他喘着气,看着院子地上那摊未干的水渍,就知道这里被人清洗过了。
看到这一幕,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起来,直接往祠堂正屋走去,外面正三个小厮看守着。
景春正被捆绑着随意丢在地上,还有一根带了血迹的棍子被扔在他的身上。他嘴上的布已经被拿出来了,可是浑身上下都是伤痕累累,衣裳多处的料子都烂了。
他的脸色极其苍白,被打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触目惊心,裸露出来的皮肤更是带了一道道未干的血痕......整个人跟没了生气一样。
大夫人早就按耐不住扑了上去了,极力忍耐着哭声,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亲自解开了绳索。
贺三爷正好在这时急匆匆的跑到祠堂,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多想,赶紧亲自抱了他去霁月堂......
与此同时,贺老太爷正一副暴怒的样子的找贺大爷:“那畜生呢?!”
门口负责看守的小厮见状,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大爷因生意上的事要去业州谈供应的货物,已......已经走了!”
听闻此言,贺老太爷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到了极点,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片混乱与嘈杂之中,众人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贺三爷把景春放到床上,便又火急火燎的回了衙门,连永安居都没来得及进去,由于事态紧急,他只能匆忙吩咐下人前去传话。
贺老太爷也赶过来了,他焦急地快步走进房间,目光先是落在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景春身上,但紧接着,他的视线被一地破碎不堪的碎片吸引住了,只是人多,手忙脚乱的,没人注意。
碎掉的这些东西,好像都是齐国安送的......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赶紧奔到书房一看,眼前的景象令他瞠目结舌,更是触目惊心,让他气极反笑。
原本整齐摆放着各种物品的书房如今已变得凌乱不堪,满地都是碎裂的瓷片与木屑。
仔细一看,除了那些书籍以及药铺的柜子还算完好无损之外,其余所有由齐国安送来的物件无一幸免,全都被砸得粉碎。唯独那张书桌上的文房四宝依然安然无恙地摆在原处。
一屋子的景象让贺老太爷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在愤怒达到顶点之时,他却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
此刻的阿六已然累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但当他瞧见景春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心中还是止不住猛地一惊,不由得脸色发白。
陈妈妈恰巧目睹到了这一幕,赶紧倒了水,端起一杯水递到阿六面前,并轻声宽慰道:“好孩子,你的功劳大夫人都记着,只是现下顾不得许多,你去齐府守着,等齐院判一回来,就赶紧带他回来!”
阿六听后,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接过水杯,仰头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紧接着,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翻身上马,再次扬鞭疾驰去了齐府。
到了掌灯时分,齐国安刚下了值回到了齐府门口,就看到阿六正急匆匆地朝他赶来。
他仿佛等了自己许久,脸上显满是不安和焦虑,嘴唇都干裂了。
他觉得奇怪,忙让拾烟从马车上取来一碗清水递给阿六,心急如焚的阿六根本顾不得去接那碗水,而是直直地朝着齐国安跪了下去,并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传来,紧接着便是阿六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求齐院判救救我家春哥儿,我家哥儿已经没气了!”
\"啪嗒\"一声脆响,碗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如同此刻他那颗被震惊得破碎不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