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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溟!醒来!”

那苍老沙哑、却如同洪钟大吕般蕴含奇异镇魂力量的呼唤,无视了舰桥内混乱的时空乱流与能量轰鸣,如同穿透迷雾的灯塔之光,精准而沉重地轰入陆九溟那被魔念彻底吞噬的识海!

轰——!

如同冰冷的巨锤砸碎了沸腾的熔岩!陆九溟那双完全被暗紫色占据、只剩下纯粹毁灭欲望的眼眸,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震颤!疯狂凝聚在掌心、即将刺向中央平台能量节点的紫黑色吞噬匕首,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瞬间溃散了三分之一!狂暴混乱的气息为之一滞!

“老…朝…奉…?”一个极其微弱、属于陆九溟本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声音,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瞬间又被蚀心魔念的咆哮淹没。

舰桥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指挥中心那扇沉重的青铜巨门入口处!

风雪与寒罡的气息尚未散尽,一个佝偻而熟悉的身影,如同从时光长河中逆流而出的礁石,静静地矗立在门口。

老朝奉。

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沾满油污和冰屑的旧棉袄,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布满深刻皱纹的额头上,浑浊的老眼微微眯着,仿佛承受不住舰桥内过于强烈的灵能光芒。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却隐隐透着温润包浆的枣木拐杖,拐杖头部雕刻着一个模糊的兽头,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淡黄色光晕,正是这光晕勉强抵消了舰桥内混乱的时空扭曲力场对他的影响。

他怎么会在这里?珠峰之巅的登舰名单里,绝没有他的名字!他是如何突破神宫的层层封锁,出现在这核心舰桥的?!

震惊、疑惑、甚至是一丝莫名的恐惧,瞬间掠过秦岳、苏玄胤乃至所有清醒者的心头。

“老…东西…你…找死…”“蚀心陆”猛地转过头,那双暗紫色的眼眸死死锁定老朝奉,喉咙里发出混合着陆九溟痛苦嘶吼和无面滑腻冷笑的重叠声音。胸口的融合残片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紫黑色的符文疯狂闪烁,一股更加凶戾的吞噬波动蓄势待发!

然而,老朝奉浑浊的目光却穿透了那扭曲的暗紫魔瞳,仿佛直接看到了在识海深处苦苦挣扎的陆九溟本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历经沧桑、看透生死的淡漠,以及眼底深处那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

“陆家的小子…”老朝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舰桥的混乱嗡鸣,如同在讲述一个尘封已久的古老故事,“你以为…蚀心蛊…是外来的毒?”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陆九溟那被魔念撕扯的残存意识上!也劈在了沈青蝉和齐墨的心头!

“什…么…意思…”“蚀心陆”的动作再次一僵,脸上的狰狞恶意被一丝茫然和本能的惊悸取代。

“它从来不是蛊。”老朝奉拄着拐杖,一步步踏入混乱的舰桥。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仿佛背负着无形的山岳。环绕他的淡黄色光晕在混乱的时空力场和狂暴的灵能乱流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他无视了周围闪烁扭曲的景象和痛苦的呻吟,目光始终锁定在陆九溟身上。

“那是你们诡匠陆家…血脉深处…世代传承的…枷锁。”老朝奉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重量,“是你们先祖…为了对抗‘万象摹刻’带来的…终极疯狂…亲手植入血脉的…镇魂钉!”

轰隆——!!!

陆九溟的识海深处,仿佛有惊雷炸响!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落叶,疯狂翻涌!

他看到了!在那片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冰冷迷宫中,缠绕捆绑着他意识本源的灰黑色锁链,其根源并非连接着镜中无面的倒影!锁链的尽头,深深扎入的…是这片意识迷宫最幽暗、最底层的一片区域!那里,没有镜子,只有一片粘稠、翻滚、充斥着混乱色彩和疯狂呓语的…混沌之海!那是万象摹刻天赋失控的深渊!是陆家血脉传承中无法摆脱的疯狂诅咒!

蚀心蛊的力量,那些灰黑色的锁链,如同一道道堤坝、一根根钢钉,死死地钉在那片混沌之海的边缘,将其勉强封锁!而无面的意志,不过是顺着陆九溟意志最薄弱、蚀心蛊枷锁因外力冲击(珠峰之战的透支和污染)而出现缝隙时,趁机钻进来的窃贼!他窃取了蚀心蛊的部分控制权,扭曲了它的力量,将其变成了掠夺和侵蚀的工具!但他,从未真正掌控过这源自陆家血脉最深处的枷锁本身!

“枷锁…镇魂钉…”陆九溟本我的意识在狂涛骇浪中艰难地抓住了一丝浮木,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冲击着他。

“不可能!”沈青蝉失声惊呼,她身为剑灵,对灵魂层面的感知极其敏锐,“蚀心蛊的力量阴毒污秽,充满掠夺性!怎会是守护的枷锁?”

“哼,故弄玄虚!”苏玄胤的投影在闪烁中发出冰冷的质疑,眼神锐利如刀,试图看穿老朝奉的虚实。

“守护?”老朝奉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浑浊的目光扫过沈青蝉裂纹遍布的长剑,又落在陆九溟胸口那疯狂闪烁的融合残片上,“当守护的堤坝本身被污染、被扭曲,它溢出的…自然只有毁灭的洪水。”

他停在了距离陆九溟十步之遥的地方,不再前进。这个位置,恰好处于“蚀心陆”那紫黑色吞噬力场的边缘,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他的衣角,淡黄色的守护光晕明灭不定。

“陆家小子…”老朝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古老仪式般的庄重与决绝,“看看你胸口那东西!看看那枚‘饕餮之齿’!”

饕餮之齿?!那枚边缘布满锯齿的青铜残片?!

“它为什么会选中你?为什么能与你陆家的血产生共鸣?为什么能吞噬无面的力量?甚至…能‘引导’神宫的净化?”老朝奉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敲打着所有人的认知,“因为它本就是你们陆家先祖,从一头被斩杀的太古凶兽‘饕餮’口中拔下的…最后一颗獠牙!是先祖以无上诡匠秘法,将自身‘摹刻’的疯狂诅咒与饕餮‘吞噬’万物的凶戾本源…强行熔炼而成的…血脉容器!”

“那玉蝉…也不是凡物…是先祖道侣,一位精通魂道的上古大能,以自身神魂本源温养千年所化的…定魂玉!是锁住那凶牙戾气的…最后一道封印!”

“陆家血脉的蚀心枷锁,与这饕餮之齿…本就是一体两面!锁住疯狂,亦锁住凶戾!只有当血脉后裔面临摹刻失控、灵魂即将被自身天赋拖入混沌深渊的绝境时…这枷锁才会松动…这饕餮之齿才会苏醒…以吞噬万物的凶性…强行吞掉失控的摹刻之力…保住性命…却也留下被凶戾侵蚀的隐患…”

老朝奉的话如同惊涛骇浪,彻底颠覆了陆九溟的认知!他下意识地死死按住胸口!那冰冷坚硬的融合残片,此刻仿佛拥有了生命,在他掌心下剧烈地搏动!玉蝉的温润碎片与青铜的凶戾锯齿紧密贴合,淡金与暗紫的光芒疯狂交织、冲突、又诡异地相互制衡!一段段破碎、模糊、却带着洪荒苍茫气息的古老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冲入他混乱的识海!

…熔岩沸腾的青铜巨鼎…先祖赤膊立于鼎前,面容扭曲,周身环绕着无数失控闪烁的符文虚影,那是万象摹刻失控的征兆…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将一枚染血的、边缘布满锯齿的巨大青铜獠牙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獠牙贪婪地吞噬着失控的符文和先祖的精血…

…一位白衣女子,面容悲戚,将一枚温润的古玉蝉按在那刺入心口的凶牙之上…口中念诵着古老的魂咒…玉蝉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艰难地抚平凶牙的躁动…先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留下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被凶戾侵蚀的冰冷…

…先祖将手按在身旁一个沉睡婴孩的额头…一丝灰黑色的、带着枷锁气息的力量,伴随着那枚被玉蝉封印的凶牙虚影…悄然融入婴孩的血脉深处…

“啊——!!!”陆九溟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源自血脉本源的剧痛和古老记忆的冲击,让他本已濒临崩溃的意识雪上加霜!蚀心魔念和无面意志趁机疯狂反扑,试图再次将他彻底拖入黑暗!胸口的融合残片(饕餮之齿与定魂玉蝉)光芒爆闪,暗紫色的吞噬乌光瞬间压倒了淡金色的守护光晕,凶戾的气息再次暴涨!

“老东西…你话…太多了…”“蚀心陆”的声音完全被无面的滑腻和饕餮的凶暴占据,他猛地抬手,掌心残余的紫黑色吞噬匕首再次凝聚,目标不再是中央平台,而是直指近在咫尺的老朝奉!他要吞噬掉这个揭开真相、动摇他根基的老者!

“小心!”沈青蝉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但本源之伤让她脚步虚浮,长剑悲鸣。

齐墨怒吼着抬起还能动的机械臂,能量炮口亮起,却因混乱的时空感而无法锁定。

秦岳和苏玄胤的投影剧烈闪烁,命令被混乱的通讯阻隔。

就在那紫黑色的吞噬匕首即将触及老朝奉佝偻身躯的刹那——

老朝奉浑浊的眼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光芒锐利、沧桑,仿佛穿透了万古岁月!他不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像一位即将踏上最终战场的古老战士!

“枷锁已朽!凶牙蒙尘!今日…老夫便替你陆家…行这断枷…开锋…之事!”

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根枣木拐杖!拐杖顶端的兽头雕刻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那不是灵能的光芒,而是…真实的、滚烫的、蕴含着磅礴生命精元的鲜血!

老朝奉竟用拐杖锋利的兽口,狠狠划开了自己枯瘦的手掌!深红色的、带着奇异金色光点的血液瞬间涌出,浸透了兽头!

他无视剧痛,以血为墨,以拐杖为笔,在身前虚空中急速划动!并非绘制符文,而是在勾勒一个极其复杂、由无数交织线条构成的…立体的青铜锁具虚影!那锁具古朴厚重,表面布满锈迹和裂痕,中心一个锁孔的形状…赫然与陆九溟胸口那融合残片的外轮廓一模一样!

“以吾之血…唤汝之魂!陆家列祖…英灵…何在?!”老朝奉的声音如同穿云裂帛的号角,带着一种古老而悲壮的招魂韵律!

嗡——!!!

整个金乌神宫,猛地一震!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所有青铜构件发出的、源自本源的共鸣!

舰桥穹顶的青铜星图、墙壁上盘绕的青铜管道、甚至众人脚下的青铜地板…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无数道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古老意念碎片,如同沉睡的尘埃被狂风卷起,从神宫的每一个角落被强行召唤而来!

这些意念碎片饱含着不甘、愤怒、守护的执念、以及…被枷锁束缚的深沉痛苦!它们如同受到指引的萤火,疯狂地涌向老朝奉用鲜血勾勒出的那个巨大青铜锁具虚影!

锁具虚影瞬间由虚化实,散发出沉重如山、锈迹斑斑的古老气息!锁孔的位置,正对着陆九溟的胸口!

“断枷!”老朝奉须发皆张,枯瘦的身躯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染血的拐杖如同开天巨斧,狠狠劈向那鲜血铸就的青铜锁具虚影!

“不——!!!” “蚀心陆”发出惊恐欲绝的咆哮,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那锁具的气息,与他血脉深处的蚀心枷锁同源!这一击若中,钉在混沌之海边缘的锁链将被斩断!他强行扭曲掌控的蚀心之力将彻底失控!他疯狂地催动饕餮之齿的吞噬力量,紫黑色的光芒暴涨,化作一面扭曲的吞噬盾牌挡在身前,同时手中的匕首加速刺向老朝奉!

然而,老朝奉的动作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决绝,义无反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九溟那被暗紫色彻底覆盖的眼眸最深处,一点微弱却坚韧到不可思议的金色光芒,如同在狂风中点燃的火种,再次顽强地亮起!那是他诡匠陆家的血脉本源!在先祖英灵碎片被唤醒、枷锁虚影被勾勒的瞬间,那被压制到极限的本我意识,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机会!

“给…我…开!!!”

陆九溟的意识在识海深处发出震天的咆哮!不再是对抗蚀心魔念和无面意志,而是…引导!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所有意念,连同刚刚觉醒的那一丝血脉共鸣,疯狂地灌注向胸口那枚融合残片——那既是枷锁的钥匙孔,也是饕餮凶牙的封印处!

万象摹刻!目标——老朝奉鲜血勾勒的断枷之印!目标——那被召唤而来的先祖英灵碎片中蕴含的、斩断枷锁的决绝意志!

嗡!!!

陆九溟胸口的融合残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乌光或金光,而是混沌一片!玉蝉碎片剧烈震颤,定魂之力被催发到极致;饕餮之齿的锯齿疯狂旋转,吞噬的凶性被强行引导!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光束,从残片中心激射而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轰击在老朝奉血杖劈落的轨迹前方——那巨大青铜锁具虚影的锁孔位置!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足以震碎时空的崩裂巨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由老朝奉精血和先祖英灵碎片凝聚的青铜锁具虚影,在陆九溟混沌光束的引导和血杖的劈斩下,如同被钥匙插入、扭动的巨锁,从锁孔处…裂开了一道贯穿整体的、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痕!

紧接着,裂痕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瞬间遍布整个锁具!

哗啦——!

整个青铜锁具虚影,彻底崩碎!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光的青铜色碎片,如同漫天星尘,瞬间消散!

“呃啊——!!!”

现实世界,“蚀心陆”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周身缭绕的紫黑色吞噬光芒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疯狂逸散!凝聚的匕首和盾牌瞬间溃灭!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暗紫色的眼眸如同破碎的玻璃,疯狂地在属于陆九溟的黑色和无面的冰冷灰白之间闪烁切换!七窍之中,浓郁粘稠的灰黑色雾气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

他胸口那枚融合残片的光芒也瞬间黯淡下去,中心那枚紫黑色的符文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蚀心蛊的枷锁…那钉在陆九溟灵魂本源深处、封锁摹刻失控深渊的锁链…被强行斩断了一部分!

束缚松动!被压制已久的混沌之海…掀起了滔天巨浪!摹刻的天赋…失去了枷锁的限制…开始…彻底暴走!

陆九溟的身体僵在原地,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无尽的混乱色彩在疯狂流转。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整个宇宙都拓印下来的恐怖吸力,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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