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她几步冲上前,张开手臂,拦在了他身前。
贺寒停下了脚步。
但他没有看她。
脸侧向一边,露出线条紧绷、冷硬的下颌。
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杨柳看着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心里的委屈和怒火交织着,几乎要将她吞没。
“你为什么连句话都不听就走?”
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
“我去找宋纬钧,就是因为那封信!”
“我想问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是谁想要害我!”
她急切地解释着,希望他能听进去,哪怕只有一点点。
贺寒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她。
那双幽深的凤眸里,不再有往日的温情和挣扎,只剩下冰冷的寒意,还夹杂着浓浓的失望和……嘲讽。
是的,嘲讽。
他看到了她和宋纬钧拉扯不清,现在她的解释,在他听来是多么苍白无力。
他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那声音像冰锥一样,刺进杨柳的耳朵里。
“你干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捅进了杨柳的心窝。
鲜血淋漓。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愣在原地。
看着她那瞬间褪去血色的小脸,贺寒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但最终,他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他绕过她僵立的身体,迈开长腿,继续大步往前走。
背影决绝而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仿佛刚才那番伤人的话,对他而言,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杨柳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
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吹得她心里一片冰凉。
她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心,好像也跟着那个背影,一起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冷得彻骨。
……
贺寒阴沉着脸,回到了贺家院子。
刚才跟杨柳那番对峙,并没有让他心里好受半分,反而更加烦躁郁闷。
他径直朝着自己那间小屋走去。
只想一个人待着。
他抬手,用力推开了那扇熟悉的木门。
屋内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脚步也猛地顿住。
陆小眉正站在他的土炕边,给他叠衣服。
站在门外的贺寒一眼认出,她手里拿的这件衣服正是柳儿前些日子亲手给他做的。
他宝贝得不行,平时都舍不得穿,仔细收着。
现在,这件衣服却被陆小眉拿在手里。
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就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他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衣服。
陆小眉出于本能反应抓紧了那件衣服,结果在两人的拉扯中,衣服撕了个大口子。
陆小眉心头一颤,连忙松手,“贺寒哥,我不是有意的。”
看着那件被扯烂的衣服,贺寒的心口绞得生疼,他抬头用着最凶狠的眼神瞪着陆小眉,低喝一声,“出去!”
“贺寒哥……”陆小眉吓得声音都颤了。
见她站在原地没动,贺寒大步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向门外扯去。
他将她推出门外,再三强调道。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进我的房间!”
“更不准碰我的东西!”
他的语气冷硬如铁,不带一丝感情。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了门。
陆小眉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到抖了抖,屋内的贺母听到了动静,赶忙出来。
结果就看到陆小眉站在院子里,身体一颤一颤的。
贺母看到如此委屈的陆小眉,猛地推开贺寒房间的门。
“滚出去!”贺寒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件破碎的衣服,并没有看到进来的人是谁。
贺母见自己儿子这么跟自己说话,怒火一下就涌了上来。
上前就把贺寒手里的衣服抢过扔在了地上。
“贺寒!你又发什么疯!”
“小眉好心好意帮你收拾屋子,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凶人家!”
“不就是破了件衣服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贺母越说越气,伸手就去戳贺寒的脑门子,虽然被他躲开了。
“为了杨柳那个狐狸精,你现在是好赖都不分了是吧!”
她就是看不惯儿子为了杨柳那个不省心的丫头,对小眉这么个好姑娘甩脸子。
“她不是狐狸精。”贺寒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贺母被他的眼神吓得深吸了一口气,然而不等她再次开口,贺寒直接把人赶了出去,“出去。”
贺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那个从小听话懂事的儿子吗?
他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还让她出去?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贺寒的鼻子。
“你、你……”
你了半天,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是被气的,也是被儿子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厌烦给震慑住了。
贺寒见她不动,又往前逼近了一步。
他身形高大,此刻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和骇人气势,让贺母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
“出去。”
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冷,带着一种让人心头发颤的决绝。
贺母看着儿子那双幽深的凤眸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和厌烦。
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现在不想看见她,也不想看见她身后的陆小眉。
再待下去,恐怕真的会把他彻底惹毛。
心里又气又惊又委屈,还有一丝莫名的害怕。
她最终没敢再跟儿子硬碰硬。
然后,她拉着还在旁边嘤嘤抽泣、扮演柔弱的陆小眉,转身就走。
贺寒关门,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随后叠好,小心翼翼放进了柜子里。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贺寒坐在自己小屋的门槛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目光放空,落在院子角落那棵半人高的柚子树苗上。
那是他和柳儿一起种下的。
贺寒愣神的时候,贺盈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贺寒,像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塑。
贺盈愣了一下,随后走到他的身边,“哥,你怎么坐这儿?”
贺盈在他旁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也看向那棵柚子树。
贺寒没说话,只是肩膀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贺盈叹了口气,侧过头看他。
黑暗中,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轮廓。
“哥,你还在生柳儿姐姐的气?”
“她跟那个宋知青,肯定没什么的。”
“我跟你说,柳儿姐姐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那个陆小眉,我总觉得她怪怪的,那天我明明看到她从我们屋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