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笛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可此刻世界再次一片黑影,他根本看不见底下的画面。
他喘着气,上下两难。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又照在他身上,熟悉的稚嫩的嗓音从下方传来:“温笛哥哥,你怎么在上面?快下来吧,很危险。”
温笛诧异地低头看去,只见地面上小安举着手电看着他,而他周围空无一人。
温笛犹犹豫豫地问:“你看到刚刚那两个人了吗?”
小安疑惑地摇摇头:“什么人啊,哥哥?我没看见。”
温笛不知道该不该信他的话,但又觉得小安没必要骗他,最关键的是,他必须要下去,他现在撑不住了。
他缓慢地往下挪,终于脚踩在了地面上,顿时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
小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他,满眼担心和心疼:“哥哥,你为什么从上面爬下来?你脸上流血了。”
温笛感受到脸颊的异物感,用手背擦了擦,顿时刺痛得皱了皱眉。
“哥哥别碰,细菌会感染的。”
小安才八岁半,却像个大人一样牵过温笛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哥哥,去我住的地方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他一低头,发现温笛的手心也擦破了皮,更加难过,同时闪过一丝阴狠:“哥哥,你的手心也很疼吧。”
温笛只有在小安面前才会故作大人,虽然很疼,但也露着笑脸,憨憨地说:“没事,一点也不疼。”
两人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空无一人。
温笛心底的异样感又涌了上来,低头问小安:“小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小安仰起头,眼神清澈无辜:“是小橘,他带我来的。”
“小橘?”
温笛诧异。
“嗯。”小安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就碰到了小橘,他好像在给我引路一样,我就跟上了,然后就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哥哥。”
温笛非常惊讶,他想起了上一次也是小橘把他引入了别墅,他心想是不是小猫都这么有灵性?还是小橘其实是只特别的猫咪?
两人来到别墅里。
小安让温笛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跑到柜子那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些医药用品。
他来到温笛面前,坐在他身边,非常熟练地开始地剪开温笛手上缠着的布条,开始处理伤口。
这镇定的样子看上去不像个八岁半的孩子。
“小安,要不我自己来?”温笛有点不好意思。
小安疑惑抬头:“为什么?是我做得不好吗,哥哥?”
他面色紧张进来:“我弄疼哥哥了?”
温笛立马说:“没有,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比你大,还让你照顾我。”
小安闻言,脸颊染上小朵红晕,露出腼腆的笑:“虽然我比哥哥小,但我什么都会干,哥哥可不要小瞧我。”
此刻在白昼灯光下,温笛才发觉小安似乎更瘦了。
脸上有种怪异的苍白。
他视线一晃,忽地一凝,抓过小安的手腕,不顾他的反抗撩起一看,只见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鞭痕,青紫的、血红的、粗的、细的,交织着。
温笛猛然感觉大脑像被劈了一样,让他眼前空白一片,有些失去知觉。
小安看见他脸上的表情,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将手收了回来,有些不自在地缩成一团。
许久,温笛才找回了意识,他喉间一片干涩,艰难开口,用着很软的语气:“小安,这是谁干的?”
小安眼圈泛红,却对着温笛扬起笑脸:“是我爸爸。”
“......他、他为什么要打你?”温笛无法理解,小安看着这么乖,为什么要这么虐待他?
“因为......我干坏事了。”小安低低地说。
“嗯?”温笛一愣。
小安抬起头,灯光下他琥珀色的瞳孔近乎透明,面庞白如冰雪,他用稚嫩的嗓音说道:“哥哥,是我先想杀了爸爸的。”
温笛心头一震。
“......为、为什么?”
小安露出一个浅笑,不答反问:“哥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你会怕我吗?”
温笛心底突然有些发凉。
他怔怔的,没有回答。
小安有些失落般低下头,随后说:“因为我是怪物啊,哥哥,我和那家伙一样,都是怪物。”
他说完这话,站起了身,对着温笛露出无害的笑脸:“哥哥,你在这等我一下好吗?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说完,就往别墅外跑了。
瘦小的身影顷刻间消失在了大门外。
别墅内再次一片死寂。
温笛独自坐在沙发上,消化着刚刚小安对他说的那些话。
小安想杀了他爸爸?
是什么原因呢?
才让一个八岁半的孩子想要杀掉他的父亲?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会滋生出这样的父子关系。
温笛心里一阵钝痛,沉重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看着那么乖的小安,身上却有着那么多的伤口,那么乖的小安,却曾想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地走着,别墅陷入一种怪异的宁静。
窗外的圆月升至上空,温笛忽然感觉陷入了另外一个时空,但其实不是,他心知肚明,只是因为这栋别墅的设计和那栋关着所谓怪物的孩子的别墅是一样的。
可是.....太像了。
无论是窗外的圆月,还是墙上的钟,亦或是那条深不见底的走廊......
温笛不由自主站了起来,朝着那条走廊走去。
来到小厅,他下意识往墙上看了一眼,空的,没有全家福。大概两栋别墅唯一的区别就在这了吧。
地下室也非常安静。
温笛扶着墙在月下的阴影处行走,他凭着记忆来到地下室的入口。
走到阶梯上,只见地下室亮着黄色的灯光,此刻将他的影子投在了墙上。
他加快了脚步,踏入这一层的时候,昏黄的灯光忽然熄灭,徒留一片黑暗。
温笛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就准备了的小型手电筒,在开灯的那一刻,他猝然尖叫,吓得摔坐在地,手电被他砸在了墙上,滚落在地,照亮躺在地上的尸体。
他满脸惊恐。
这幅尸体的主人死不瞑目,瘦小的身躯像是鞭打过布满凌乱的血痕,而这人的面庞如此熟悉......他有着金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瞳......这人是......小安。
他吓得往后缩,可身后突然靠上了一副温热的身躯。
一道青涩的嗓音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哥哥,我怎么会在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