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很爽快地答应了帮忙解决销售渠道的事。这本来就是他的老本行，没什么难度。
说到底，无非就是敲定销售价格和出口量的问题。
不过，这个话题反而给林祖辉打开了新思路。王冬的想法给了他灵感——
谁说农产品不能走高附加值路线？
香港航空业发达，飞往全球核心城市的航班络绎不绝。
如果采用空运直销，哪怕加上高昂运费，也总会有人愿意为来自地球另一端的新鲜果蔬买单。
他当场把想法跟王冬一说，王冬也觉得可行。
不过王冬毕竟是大宗贸易商，从没涉足过零售，更别说是生鲜果蔬这类品类。
空运成本大约是海运的十倍，但确实没得选——海运动不动几十天，蔬菜水果早就烂光了。
思路没问题，王冬答应会让全兴的海外业务员去询价。
先找渠道试运一批过去卖卖看，说不定就打开了新市场呢？
话刚说到这儿，博社村也近在眼前了。
公路两旁不再是开阔农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连片的巨型温室大棚，看得王冬又是一愣。
“阿辉，粤省四季如春，你们怎么还搞温室种植？”
“这没必要吧？”
林祖辉并不意外。温室种植，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温那么简单。
“当然有必要。传统农业基本是靠天吃饭，温室种植就完全不同了。”
“核心变成了靠人力、技术、化肥和电力。”
“种植期间的温度、湿度、光照、肥料配比，全部可以主动干预。”
“我们最近还在研究无土栽培技术。说不定将来，只需要合理调配营养液，再加上充足光照就能种菜。”
王冬望着车窗外连绵的大棚，忽然觉得做实业确实有意思。
他做贸易，无非是左手倒右手，核心是跟人打交道。
林祖辉的生意却完全不同。
只有做实业的多了，才能真正影响千千万万的人。怪不得霍生愿意投资他。
这不是嘴上吹吹而已，他是真的一步一个脚印在做事。
房子盖再多，大厦修再高，也比不上这个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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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一路向前，没多久就驶入了永辉农业的厂区。
大门修得颇为气派，中式牌楼样式，白底黑字的招牌上写着“粤省永辉农业公司”。
厂区里是一个堪比两个足球场的大广场，估计是地不值钱，先圈起来再说。
正对大门是一栋四层办公楼，设计普通，样式标准。
两侧也有楼房，不过只有三层。右边那栋楼的窗户上还晾着衣服，看样子是职工宿舍。
此时广场上已经站了数十人，显然是来迎接他们的。
林祖辉推门下车，一眼就看到最前面几位又是一身中山装。
他想见的林耀东和六爷反而被挡在后面，心里顿时一阵不快。
看来又得花时间应付这群基层父母官了。
但面子不能不给。
对方笑脸相迎、翘首以盼，脸都笑僵了，他总不能当场摆脸色。
林祖辉没管别人，快步上前，一把握住那位花白头发老者的手：
“您好，我是林祖辉。”
“今天只是顺路来看看，没想到惊动各位，实在不好意思。”
对方非常热情，用力回握他的手：
“你好你好！我是惠阳地区地委书记邓华。”
“林先生太客气了，我本来就是过来考察，听说你要来，特意等你见一面。”
“来，我给你介绍，这几位都是我们地区负责农业和发展的干部，这次专门来考察永辉的情况。”
他拉着林祖辉就要一一介绍，林祖辉也配合地挨个握手。
这时霍生和王冬也走了过来。
林祖辉灵机一动，立即开口打断邓书记：
“邓书记，这两位是随我一同前来参观的爱国港商。”
“这位是船王、海沙大王，知名港商霍先生；这位是全兴集团董事长王冬先生。”
“对了，他们两位都是身家百亿的大富豪。”
邓华眼睛一亮——没想到等了大半天，还有意外收获！
全兴集团他没听过，但霍先生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如今惠阳地区名声不显，投资的人不多，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佛了。
他立刻放开林祖辉，转身与两位大亨热情寒暄起来。
林祖辉趁机脱身，快步走向一直挤不过来的林耀东和六爷。
他伸手与六爷握了握，低声问：
“六爷，不是说他们今早就走吗？”
“我们时间很紧，晚上得赶回深市，明早还要去省城，根本没空应酬。”
六爷脸色不太好看，欲言又止，显然场不合适多说。
一旁的林耀东上前一步，揽住林祖辉的肩膀，凑近耳边低语：
“阿辉，我们也没办法。”
“陆丰归海丰管，海丰归惠阳地区管。这位是地区书记，我们总不能撵他走吧？”
“但现在问题不在这——你待会儿可能有麻烦。”
“先想想怎么推掉。这位邓书记想让我们帮扶其他区县，我们之前一直推说只有你能做主，才拖到现在。”
“不知谁走漏风声，说你今天要回来。”
“他们从早上等到现在，我们说破嘴皮子他们也不信你只是转一圈就走。”
“我估计，他待会儿肯定会向你开口。”
林祖辉听得一愣：
“等等——帮扶区县？”
“找我们？一个港资私人企业？”
林耀东也是一脸无奈。
他也觉得这位领导思路清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大锅饭？
在自己人里搞搞也就算了，居然找到港资企业头上？
“就是让我们无偿提供技术、种子，帮他们也成立农业公司。”
“搞不好，连销售都得我们包。”
林祖辉听完，立即回头看了眼正在与霍生、王冬寒暄的邓书记——
这位身材清瘦、留着平头、鬓发花白，穿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是个面带苦相的小老头。
糟了！
这是遇上真正无私奉献的老革命了，人家是真有理想的那代人！
待会儿他要是给我念两句伟人语录，我该怎么接？
他转回头，见林耀东一脸便秘表情，六爷也是满脸无语。
不行，绝不能让他把话说出口。
一旦开口，要是直接拒绝，谁知道这位邓书记会做什么。
林祖辉略一思索，已有对策。
“六爷，先把人请进会议室，就说我们原定要开一场技术会议。把农业专家和管理层都叫进来。”
“别给他们开口提要求的机会——我要先把话讲绝。”
六爷顿时眼前一亮，这招可行。
能把话堵在嘴里，总比撕破脸强。
毕竟这位，可不是什么“现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