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开你的酒，我不需要。”裴瑜用英语说道。
裴瑜纯正的英伦腔让詹姆斯大吃一惊。
他愣了一下，连忙说：“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英吉利人。非常抱歉。有时候太寂寞了啊，所以只好在吧台上认识女孩子。”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笑。
裴瑜看着他，耸了耸肩膀，说：“不，我是华国人。”
然后接着品尝她的红酒配烤肉。
詹姆斯又吃了一惊：“我出差时去过华国，我在那里见过严肃正式的华国男人、严肃端庄的华国女人、严肃板正的华国小孩，唯独没见过像你这样放松自如的华国人。”
裴瑜在高级酒店的吧台上吃烤串的自在轻松，并非是装出来的，这让詹姆斯很有好感。
“华国的正式场合确实很多规矩。”裴瑜咬了一口烤串。
“是的，华国正式场合的礼仪都做得很好，但永远生活在正式场合中就太累了。”詹姆斯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
詹姆斯看着裴瑜手里的烤串：“这个搭配很有意思，红酒配烤肉。我们一般配奶酪或者坚果。”
“你来东京做什么？”裴瑜继续用英语问道。
听裴瑜一下子说出那么多流利的英文，詹姆斯非常高兴，也用英语回答道：“我现在是埃克森美孚公司的东京首席代表。”
他要来了一杯鸡尾酒，喝了一口，说道：“之前我在华国京海市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寂寞，那里一到下午六点，天就暗下来了，城市也暗下来了，人们都消失了，不像东京至少还有夜生活。”
裴瑜一听到公司名字就明白了：“埃克森美孚公司，你是做石油行业的？”
詹姆斯说：“没错，你应该还是学生吧，看起来很年轻，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不出东亚女性的年龄。”
裴瑜放下酒杯说：“你猜得不错，我还在上大学。”
詹姆斯问：“你是什么学校的，东京大学吗？我的母校德州大学奥斯汀分校，和东京大学、上智大学、关东学院大学这些学校都有师生互访项目。”
裴瑜否认道：“不是，我是北京大学的学生，来一桥大学短期访学。”
聊到这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裴瑜吃完了烤串，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准备离开。
詹姆斯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她，继续没话找话说：“没想到你对石油领域也有了解。我以前遇到的女人，都不清楚埃克森美孚具体是做什么的。”
说到行业问题，裴瑜有了点聊天的兴致：“那是因为我对石油投资比较感兴趣。而且埃克森美孚再怎么说都是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公司之一，对石油行业稍微有点关注的人都听说过你的公司。而且我学的专业多少会涉及到。”
准确地说，是上辈子的她对石油投资比较感兴趣，在券商打小黑工的时候，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原油期货的产业研究。
詹姆斯的兴趣明显比她要浓厚得多，此时马上道：“哦？对投资感兴趣的女性，那就更少见了……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经济学。”
“怪不得。”詹姆斯眼睛一亮，“经济学确实会接触到能源产业。你们现在学的是西方经济学理论吗？”
“主要还是政治经济学，也会学一些西方的，但涉及的内容不多。”
“那你对里根经济学有什么看法？”
裴瑜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想听一个华国学生的观点？”
“当然，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看待美利坚经济政策的。”
调酒师在远处整理着酒瓶，偶尔抬头看向这边。
餐厅里的客人越来越多，调酒师没办法抽出时间过来听裴瑜他们聊天，表情看起来很是遗憾。
“里根的供给侧改革确实刺激了经济，但也带来了很多问题。比如贫富差距扩大，财政赤字增加。”裴瑜说。
“你说得很中肯。”詹姆斯点头，“很多美利坚人对此也有争议。”
裴瑜问道：“你在公司里负责的具体业务是什么呢？”
“你知道，公司的工作就是从地下或海底找到石油和天然气，然后把它们开采出来，运到炼油厂进行加工。在炼油厂里，原油被分解成汽油、柴油、航空燃油，还有润滑油和塑料原料。除了生产这些燃料，公司还要负责售卖它们。我就是负责把燃料卖到世界各地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詹姆斯担心裴瑜是外行人，听不懂行业名词，特地说得更通俗易懂。
“原来如此。”裴瑜点了点头。
“你将来想从事什么工作？以你的英语水平，完全可以到埃克森美孚之类的跨国公司工作，我可以帮助你走内推流程。在跨国公司工作，可以拿到国际工资，比华国的几乎所有工作待遇都要更好。”
裴瑜笑了笑：“我们学校毕业生一般都有固定的去向。”
“哦，是分配制度。”詹姆斯恍然大悟，“我忘了华国的情况。”
“不过我不喜欢被分配，我更倾向于自己创业或者投资。”
“你投资的主要是什么标的物呢？”詹姆斯对裴瑜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了。
“我对原油期货很感兴趣，不过暂时还没有自己的账户，在华国想开国际账户不太方便。这次来日本，也想顺便开个期货账户，不知道你有没有相关渠道介绍呢？”裴瑜说。
“当然，我已经有原油期货的账户了，是在纽约商品交易所上市交易的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wtI）期货合约。”
“是今年刚上市的那个合约对吧，我对它很感兴趣。”
詹姆斯放下鸡尾酒：“你了解得真不少。wtI确实是今年三月才正式上市的。”
“我一直在关注这个市场。”裴瑜说，“听说交易量增长很快？”
“非常快。”詹姆斯点头，“我们公司内部都在讨论这个新的金融衍生品对整个行业的影响。”
“你们是怎么看的？”
“有利有弊。”詹姆斯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透明度提高了，但波动性也增加了。”
“对你们这种大公司来说，应该是好事吧？”
“理论上是，但也要看具体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