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灯笼次第亮起,余佑安转过身,玄色锦袍下摆扫过,带起一侧堆积的雪花,他抱拳向两位皇子行礼。
“见过慎王殿下、瑾王殿下。”
萧自闲在旁,目光顺着他方才注视的方向掠过,香鬓云隐间,孩提的笑语声传来,他忍不住笑了。
“也难怪余侯如今都不爱出门了,娇\/妻长子在伴,哪里还愿意同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饮酒吃饭。”
余佑安负手而笑,眉峰微挑,手指着萧自闲点了点:“萧侍郎成家便知,红袖添香可比醉卧酒坛妙得多。快些成亲生子吧,如此也好明白在家的快乐。”
说话间,一旁的瑾王赵煜笑眯眯的抬手搭上了萧自闲的肩头,微微用力,青缎上现出细痕说。
“你瞧瞧,余侯也这么说,你啊,赶紧的吧。京都这么多姑娘,难道还挑不出一个能入你眼的?”
赵盛也伸了手,拍了拍萧自闲的胸口:“瞧瞧吧,如今咱们这些人里,也就你一个孤家寡人的,下回可不带你出去了。”
萧自闲左看看,右瞧瞧,拱肩甩开赵煜的手,挑眉道:“我今日是来喝喜酒的,怎么就成众矢之的了,你们娶了妻,个个被妻儿牵绊着,我只想自由自在的,你们可别想害我。”
说罢话,转身就走,腰间银鱼袋撞得叮当响。
瑾王笑着追了上去,余佑安顺势侧身让慎王先行,四人身影在抄手游廊间明灭不定,檐角钢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也将赵盛那句若人生疑的话打散了。
席间,姜隐提前收到余佑安的消息,没与他同桌,只是带着宣哥儿与其他带了孩子的夫人坐在一处,美名其约宣哥儿想跟玩伴一同吃饭。
待吃罢晚饭,姜隐也未多逗留,带着已经开始昏昏欲睡的宣哥儿回府。
她先上了马车,余佑安将宣哥儿递给了她,正准备让余佑瑶上车,忽听到后头有人叫他们:“余侯,姜少夫人请留步。”
姜隐抱着宣哥儿站在车辕上,看到赵盛大步从兴安伯府大门出来,此时也不便进马车内,于是冲着下方的余佑瑶使了个眼色。
余佑瑶立刻爬上马车,自姜隐怀里接过宣哥儿,弯腰进了马车。
姜隐轻提裙裾,顺势扶着余佑安的手慢慢下了马车,石榴红织金马面裙扫过车辕,待赵盛走到二人跟前,这才齐齐行礼。
“慎王殿下有事要吩咐臣吗?”
赵盛摆摆手,笑了:“后日是太后寿宴,她素来喜欢热闹,所以想邀余侯夫妇携嫡子一同进宫庆贺,人多也热闹些。”
一听应话,姜隐掌心便沁出了薄汗,面上虽端着得体的浅笑。但心头直发紧。居然点名要宣哥儿一同去,这是盯住他们家了,这回怕是不能轻易避过去。
“哎呀,兄长便是心急。”赵煜从后头的府门出来,大笑着走到几人身边,“我方才还同兄长说,待正式下了帖子,再送到侯府,这口头相邀哪里成。”
余佑安笑了笑,拱了拱手:“两位殿下,微臣能受殿下相邀,定然准时赴宴。”
赵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如此,便恭迎余侯夫妇了。”
目送着赵盛两兄弟各乘了马车离开,姜隐转头看向余佑安,四目相对之时,眉眼中都是对即将进宫赴宴的忧心。
“怎么了,站在这儿当门神啊。”萧自闲正好也从伯府出来,看到站在马车旁的夫妻二人,慢慢悠悠地走到他们身旁,嬉皮笑脸地说着。
余佑安也不瞒着他,将赵盛邀他们进宫赴宴的事儿说了一遍。
“看来,他们对宣哥儿还是有所疑心。”萧自闲左右一张望,看到陆续有人从府里出来,拱手道,“我们晚些商量。”随后退了半步大声道,“余侯、姜少夫人,告辞。”
姜隐行礼,在余佑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往侯府回去了。
时间悄逝,直到戌时,何林带着披了一身夜行衣的萧自闲进来,肩头还沾着夜露,此时姜隐才知道,原来萧自闲在这个街区有一处宅子,正好与侯府背靠背,他们暗中修了条地道,以便两人往来。
三人商量了半天,因不知届时宫里头的那些人到底想使什么计策而无法定下应对之策,便决定明日先去打听消息,才做应对。
打听消息之事,便托付给了萧自闲,他在宫里安插了眼线,容易找到线索。
果然第二日晚上,他便传来了消息。
“你是说,皇后近来时常召见太医?”听着萧自闲带回的消息,姜隐皱起了眉头。
年前那场宫宴,皇后气色红润,瞧着不像是会突然病重的样子,只怕还是为了对付他们而在想计策,总不至于不管不顾的就毒杀了他们三人吧。
“萧侍郎可有法子接解到那位太医,向他打听打听,皇后到底寻他何事?”姜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花纹,歪着脑袋问道。
萧自闲挑眉:“这个,你倒是难倒我了,怕是还需要时间。”
姜隐撇了撇嘴:“不管如何,还请萧侍郎费心打听一番。”她起身,绞着帕子道,“从太医那儿能得到的,无非是毒药,或是皇后真的病了。”
她慢慢踱着步子,突然驻步,看向桌旁的两人:“还有就是,太医定然知道如何验证父子血缘的法子。”
两个男子齐刷刷地望着她,剑眉微蹙,萧自闲此时也坐不住了:“我现在就去查。”
看着急步匆匆离开的男子,姜隐心中却想,若当真如此,她反而觉得好办了,她一个现代脑子,想搞一出非亲生变亲生的事还是易如反掌。
因着时间间隔的实在太短,萧自闲的眼线实在来不及从太医那里打探出什么消息,没办法,他们只好命宫里的眼线织得再密一些,今日即便暴露一些暗桩,也势必要护住宣哥儿。
穿着一品诰命服,牵着宣哥儿的手,姜隐看了眼身旁的余佑安,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地宽慰着彼此。
“姜少夫人,太后想先见见您和侯府嫡长子。”走着走着,在前头带路的宦官看到前头站方的宫婢,转身说道。
姜隐心中一紧,想着事情终于要来了吗,他们如此急不可待吗。
但容不得她多想,只轻应了一声后,她转头同余佑安道:“侯爷,那我带宣哥儿先去给太后请安,去去便回,你可不要饮太多酒啊。”
余佑安看着她给自己使眼色,心领神会,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