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实话。你有没有听过忠言逆耳利于行?”
说着,唐琳食指轻轻点了点,目光落在老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上,语气不卑不亢:“中医讲究‘肝开窍于目’,你这双眼睛红得像浸过辣椒油,眼皮子浮肿,还有你那眼角还沾了黄白分泌物——应该是眼屎!哎哟,我说你早晨起床都不洗脸的吗?”
老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与唐琳拉开距离,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慌忙用袖口去蹭眼角,喉间发出含糊的怒吼:“你个女同志懂什么!少在这里鼻子插葱——给我装象!滚滚滚!滚出我的果园!”
“啧,恼羞成怒了!”唐琳摇了摇头,转过身准备往外走。
她一边往外走,看着周围的果树还一边摇头,似乎果园的果树都是个孬的。
老头看她摇头晃脑的那个气啊!
“站住!”
唐琳停下脚步,朝蓝蓝的天空翻了个白眼,缓缓转过身无奈地问道:“还有事?”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老头三步并两步冲到唐琳跟前,指着周围的果树,浑浊的眼珠瞪得浑圆:“你对它们摇头是几个意思?嫌我种的果树入不了你的眼?”
唐琳挺直脊背迎上对方的怒视,睫毛都没眨一下:“您可算说对了,就这些病恹恹的枝子、稀拉拉的果子,我还真看不上。”
话音刚落,一阵风掠过果园,一个果子很应景地滚落到两人脚边。
老头:“......”
唐琳:“......”
大可不必如此力挺她。
老头脖颈青筋暴起,枯枝般的手指剧烈颤抖着指向漫山桔子树,浑浊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狂妄,太狂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唐琳赶忙压了压手,劝说:“哎哎哎,气大伤身,气大伤身,你怎么就听不进好赖话呢?就事论事,你怎么还急了?”
老头胸口剧烈起伏,“你晓得不?这片园子我足足耗了五年心血!每棵树都是亲手嫁接,用的是改良过的芽接技术,结的果比老品种多出三成,上市能早半个月!”
说实话,能将一片果园打理得井井有条的老农,本就值得敬佩。
可眼前这老头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专业学者的气质,当然除了脾气暴躁这一点不讨喜之外。
倒有点像是农科院钻研多年的研究员——执拗!
然而,他们多年的辛苦在她这个木系异能者面前,指尖轻触便能感知植物脉络。
眼前这些被精心培育的果树,在她异能的视角下,不过是徒有其表的残次品。
树干中潜藏的虫害隐患、根系发育的细微缺陷,都在她的异能波动下无所遁形。
“味酸、子多、皮软不易保存,这些应该都是这些果树的通病吧?”
老头闻言,脸上愤怒的表情为之一滞,“你怎么知道?”
“看出来的。”唐琳走到其中一棵果树面前,捏了捏上面结的果子,说道:“这棵应该是整个果园里口味最好的一棵,我说的对吧?”
这话老头无话反驳。
唐琳异能通过果树枝叶进入其树干以及根系,就像梳理人的身体一样,通过异能优化,以后这棵果树结的果可以说是刚才的缺陷都可弥补。
“行了,我得回去了。如果你愿意听我一句劝,以后嫁接你尽量用这棵树的枝条。”
老头将信将疑,看唐琳的目光没有了最初的敌视,“我会试试。”
“其实这种桔子树的经济价值不大,因为它不适合长途运输,如果想弄出经济利益大的果树,你不如用枳壳、红橘、香橙等作为砧木进行嫁接。或者用酸橘、枳壳作为砧木嫁接试试。”
老头关于果树病虫害方面又问了几个问题,唐琳依然能很专业的回答出来,老头看唐琳的眼光顿时变了。
“你个女同志是哪个单位的?不会是下面大坝上班的工人吧?”
“你猜对了。”唐琳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果园篱笆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哥,老远就听见你扯着嗓子嚷嚷,又在跟谁置气呢?”
清亮的男声裹挟着山风飘来,只见一个肩宽腰窄的男人拨开大步走来。
他身形颀长挺拔,剪裁利落的军装衬得身姿愈发英武,古铜色面庞轮廓分明,浓眉下一双眼睛深邃明亮。
那双裹着作战靴的长腿几下就跨过土坝,三步并作两步就跃上了坡地,连衣角都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气势。
唐琳在心里感叹,这个年代科技虽然落后了点,但男人质量上是真的很高。
她拽了拽身旁老头的袖口,目光追着来人,好奇问道:“这是你弟?”
“对,在旁边部队服役。”
“长得不像啊,亲弟?”
唐琳看了看跟前的老头,又瞧了瞧向他们走来的帅气男人,不管是从相貌、身高方面,差距就是一个住在长江头,一个住在长江尾。
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个像爸,一个像妈,不行吗?”
老头气鼓鼓地冷哼一声。
别以为他没注意到当他弟弟出现的时候,对方眼里闪过的惊艳。
哼!
以貌取人。
肤浅!
宋高朗步伐稳健地走近,军靴碾过枯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他墨黑的眸子掠过唐琳浓颜系的脸蛋,又转向老头,“这位是?”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老头略带询问的眼神看向唐琳。
唐琳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大大方方的伸出右手:“同志你好,我叫唐琳,目前在下面大坝当技术员。”
宋高朗目光微亮,伸手握住唐琳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声音低沉有力:“你好,唐同志,。我是宋高朗,负责附近这片防区,很高兴认识你。”
老头也伸出手和唐琳握了握手:“我叫宋高晟,你也可以继续叫我老头。”
唐琳松开老头的手,笑道:“行,那...你们哥俩慢慢聊,我就先回去了。”
唐琳回到宿舍,简单的洗了把脸,拿着饭盒和冷卉晋鹏他们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三人直接去了窑洞式的车间。
说起窑洞式的车间,有因地制宜的原因,也有国际严峻形势的原因。
多种因素之下,建成了这种独特的建筑。
车间准备安装七组机组,均为混流式水轮发电机组,单机容量十万千瓦。
以后随着科技发展,如果想让机组升级,可进行增容技术改造。
“唐主任,您来啦!”
看到唐琳三人走进来,小廖司机赶忙迎上去。
廖总听到这边的动静,上前热情地与她握手,“我正在安排人员检查水轮机组。”
唐琳跟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今天安装水轮机组之前,需要重点检查预埋地脚螺栓、螺栓孔以及管道孔路是否符合设计规范。”
“那我现在安排人去检查?”
“行,让我的助手跟着一起下去配合检查一遍。”
跟在后面的冷卉和晋鹏听了这话,和廖总点了点头,便跟着其他工人去忙了。
廖总看着他们认真严谨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转头对唐琳说道:“唐主任,水轮机组各个部件事关运行安全,您看是否需要亲自全面检查一遍?”
唐琳闻言,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走,我们去看看。这些大型部件尺寸大、精度要求高,我向来习惯在安装前做细致的检查,提前排除隐患,后续安装才能更顺畅。”
“哈哈哈,唐主任看来和我的处事方法很相似啊。刚才我已经安排人在检查了,只不过,唐主任你亲自检查一遍,我更能放心。”
大型水轮发电机组的基础安装工序繁复且技术要求极高。
一方面,其基础构件尺寸庞大,单个预埋地脚螺栓长度可达数米,重量以吨计,螺栓孔群定位精度需控制在毫米级。
另一方面,各部件安装流程环环相扣,从基础混凝土浇筑的平整度把控,到预留管道孔路的同心度校准,再到设备底座与预埋构件的精密对接,任一个环节出现偏差,都可能导致机组运行时产生剧烈振动,影响发电效率和设备寿命。
这种系统性的工程不仅考验施工团队的专业技术能力,更需要通过严格的过程管控,确保每个细节都符合设计标准。
所以,廖总看似站在项目决策的高光之处,实则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
每一个大型工程于他而言,都是悬在心头的重担。
时常深夜梦境里都是反复校验着部件参数与安装细节。
哪怕是最微小的预埋螺栓角度偏差,或是管道焊接处的细微瑕疵,都能让他辗转难眠。
这份责任如同无形的重负,唯有凭借多年的专业积累与如履薄冰的谨慎,才能在工程质量与进度间找到平衡点。
“您过奖了!”唐琳一边走一边笑道:“咱们都是为了把事情办好,我仔细核查一遍,既是职责所在,也免得后续出纰漏让您费心,有任何问题我会随时跟您汇报。”
“好好好,有您把关我心里就有底,后续要是发现什么问题,还请您多指教,咱们一起把这事做到万无一失!”
廖总在工作上面能迅速找准自身定位,以谦逊务实的态度履职尽责。在日常协作中,始终以尊重和包容的姿态对待同事,展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
唐琳很喜欢和这样的人共事,“行,那等会检查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吊装尾水肘管。”
“好,一切听您指挥。”
组装水轮发电机组不比维修或安装机床那种机械,几个人就可以完成。
安装发电机组,那是靠一个团队通力协作才能完成。
就比如尾水肘管,它是由一节节管节逐一吊装就位,单个管节最重的达2吨多,相邻管节接缝处错位要小于2mm,固定完毕后还需要焊接。
焊接完了,检查探伤合格后,再逐层进行混凝土浇筑,仅一个尾水肘管安装的工作就如此繁复。
一天忙下来,虽然没干重活,但唐琳和冷卉还是感觉很累。
“厂长当初说我只借调最多一个月,我感觉他在忽悠人。”忙了一天,洗完澡躺在床上不想动弹,唐琳忍不住想起雷爱军当初忽悠她的话。
仅仅一个尾水肘管组装就不知道要多少天,后面还有尾水锥管、基础环、座环、蜗壳、机坑里衬、导水机构、筒阀等等,这些机组组装都要混凝土浇筑,等水泥凝固又需要时间。
虽然各个机组可以交差时间安装,但唐琳觉得想把所有的机组全部装好,没个一两年是完不成的。
“怪只能怪我们当初没安装过水轮发电机组,太天真,不知道这种大型机组安装挺费时间的。”冷卉给自己贴心地泡了杯麦乳精,补充下体力。
尝了一口,累了一天的身心被安慰到了,转头问道:“你要不要来一杯?”
“谢谢,给我来一杯。”
唐琳庆幸自己有木系异能。
不仅可以疏理身体,还可以通过异能查看机械内部,算是开了挂。
即使没安装过,也不影响她对机组内部的了解。
冷卉泡了一杯麦乳精递给她,“既然短期内回不去,不如做好长期打算。说真的,在食堂吃久了,我都开始怀念你下厨的滋味了。”
唐琳抿了一口麦乳精,轻哼一声撇了撇嘴:“这麦乳精怕是兑水太多,越喝越没味。”
冷卉一愣:“没有啊,一杯水放了五勺。”
唐琳斜睨了她一眼,指尖绕着杯沿转了一圈,“合着听你这话,下厨受累的是我,坐享其成的倒是你?我们才吃了几天食堂,你这舌头就开始挑三拣四了?”
冷卉反应过来,“嘿!唐琳女士,现在说话知道阴阳人了哦!”
唐琳唇角轻扬,梨涡若隐若现。
冷卉仰头将杯底的麦乳精一饮而尽,又“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开水,舌尖反复搅动着试图冲淡齁甜的余味。
“我才不信你能受得了这食堂,别说味道寡淡的得像刷锅水,那些菜叶子扒拉半天都见不着油星子——你真打算顿顿啃这“清汤寡水”?你若能扛半个月算我输!”
唐琳将杯子搁在桌子上,直起身子舒展着懒腰,让异能在身体里游走一遍,倦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谈及食堂伙食,她眼底掠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又穿到这物资天然的年代,她怎么可能委屈自己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