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卉指尖捏着带着塑料凉感的步话机,指腹摩挲着机身刻着的编号,目光扫过小里四人小分队腰间别着的制式手枪。
枪身泛着哑光黑,枪套扣得严实却透着威慑力。
冷卉羡慕了。
她侧身走到周立军身边,抬下巴朝其他人的配枪虚点了下,声音压得极低:“周队!”
手掌在自己的腰间空着的位置快速比划一下,眉梢微挑:“怎么就我没配枪?”
刚才他可是说了,两个嫌疑人可是有刀具和土铳。
土铳击中的准确率虽没枪高,但那东西打的是散弹,无差别攻击,很危险的。
周立军眼底划过笑意,嘴角却没忍住勾了下,随即板起脸转身蹬上车。
他弯腰从帆布包裹里拽出一个磨得发亮的棕色的皮枪套,手腕一扬扔了过去:“接着!”
冷卉抬手接住,触到枪套上深浅不一的指痕,听见他沉声道:“这次任务特殊,不比平时执行任务,你打的每一颗子弹,回来都得一笔一划写进报告里,少一个字都不行。”
冷卉攥着枪套,脚跟“啪”地一并,给周立军敬了个标准的礼。
一转身,她的眼睛亮得像燃着的星子,嘴角早咧到耳后根,招呼自己的五人小分队跟上,朝着远处的林地快步出发。
小李公安分在她这一队,他小跑着跟上,递给她一个绿色帆布包:“冷同志,这是你的物资。”
冷卉接过一瞧,里面有一个水壶,还有一些干粮,她心里暗暗吃惊:“这是不抓到人,准备在山上‘抗战到底’?”
正因为这次要地毯式搜山,人手有些不够用,这才抓了她的壮丁。
“小李公安,你应该对辖区的地理地势很了解吧?这连绵的大山方圆有多少公里?”
“真正连绵的大山一望无际,但大山里也有些比较偏僻落后的村落,每个村落都有小路通往山外。当然,为了防止嫌疑人沿路逃跑,各个路口已经安排了人设卡检查。”小李公安边走边说,有点气喘。
冷卉听了脸色没什么变化,对于搜山行动,她不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嫌疑人,只要进了山,她就有万种办法逃脱搜捕。
在这个技术落后的年代,只要逃出大山,就等于逃出升天。在外面,随便弄个身份都能过得潇洒自在。
当然,嫌疑人是个小学都没上过的文盲,又没出去见过世面,就另当别论了。
“冷同志,你说这两人会往哪里逃?”
“不知道。”
小李公安摇了摇头啧了两声:“这两人够极端的,结亲不成就灭门。这种极端性格的人,媒婆也敢瞎撮合?这不是把女方一家往火炕里推吗?等于间接害了几条人命,真不知道她后半辈子,能不能过得去心里这道坎。”
跟在他后面的章启宇开口道:“媒婆或许也没料到男方会走极端,大家乡里乡亲的,我相信若早知道,打死她也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这一桩亲事,几乎等于砸了媒婆的饭碗,相信以后,十里八乡绝对没人再敢让她来牵线。
进了山,风裹着寒意往衣领里钻,早上因为考虑是坐厂里的车,冷卉没全副武装,一双手冷的揣进了口袋。
路边的灌木全褪了绿,枝桠光秃秃地支棱着,断枝上还挂着残留的干藤和霜渍。
远处的山梁蒙着一层薄雾,荒草齐膝,一眼望去满是萧瑟。
冷卉领的小队,和其他小队,人与人之间相隔几米距离缓慢往山上搜寻。
偶尔遇见能吃的野果,冷卉还会摘下一颗尝尝味。
已经是年后了,挂在枝上的野果经过一个冬天的晾挂,能入口的很少。
好在嘴里有点酸甜味,不至于太过寡淡。
太阳爬过中天时,小队总算翻过了第二个山头。
众人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额前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背心出了汗,贴在背心凉飕飕的。
踅摸到一处背风的山坳,纷纷瘫坐在干草堆上,掏出揣在包里的干粮,就着水壶里的凉水填饱肚子。
小李公安靠着冷卉坐下,咬了一口干粮慢慢嚼着,“冷同志,这样搜寻下去不是办法,范围太大了。我估计嫌疑人早逃远了。”
冷卉喝了口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她瞅了他一眼,“地毯式搜寻,是最笨却最有效的方法。不然,那两人随便躲在一处,你去哪里抓人?打草惊蛇,我们这边没有发现,或许其他人员已经发现嫌疑人的踪迹呢。”
“若是今天下午还没什么发现,看来晚上我们得在山上过夜了。”
这么冷的天,想到要吹着山风在山里过一夜,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干粮的公安们眉头拧成了疙瘩。
“还好我早上出门时多带了件毛衣,不然晚上不得冻得透身凉啊。”
“那两个嫌疑犯别被我抓住,要不然非得揍他一顿出气。”
“揍他算什么,我要用皮带抽!”
一顿说笑,大家心情好了不少,吃完干粮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沿着山体搜寻起来。
半下午时,走在前面的章启宇突然有了发现。
他发现在深入深山一天路程的地方居然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这脚印倒不像今天留下的新鲜脚印。”
“章同志说的对,这脚印留在这里应该有两天以上。”冷卉蹲下身,大概用手量了下脚印的大小:“应该是男人脚印,尺码在四十一到四十二之间,泥上有印花,看样子应该是解放胶鞋留下的印记。”
在农村,大多数人喜欢穿家里女人做的布鞋,因为这种鞋子不用票,家里旧布料旧衣服就可以做。
但布鞋也有缺点,就是不防水,下雨天不能出门。而很多人家为了雨天出门,会凑工业券去供销社买雨鞋或者胶鞋。
这两天虽说没下雨,但山上的泥土还是很湿,穿布鞋根本不方便上山。
章启宇开口道:“这不对呀!我听周队说凶案现场的脚印是布鞋,而非胶鞋。难道嫌疑犯临时换了鞋子?还是说这是其他人留下的脚印?”
冷卉站起身,说道:“不管是与不是,沿着脚印找找吧。”
众人猛地反应过来——这荒山野岭的,哪来平白无故的脚印?
宁愿错认一场,也绝不能放过这唯一的线索!
当即众人迅速分散开来,顺着斜坡往下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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