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上,建木通天。原本如翡翠雕琢的枝干忽而泛起暗红血光,万千藤蔓扭曲疯长,撕裂云层直贯九霄。三重天外罡风呼啸,却被虬结根须硬生生扯开一道裂口,金乌之光自缝隙中倾泻而下,映得整片树海如坠熔炉。张玄足踏青莲立于枝头,指尖凝着一滴未干的树汁,那液体竟在他掌心凝成一道卦象——坎上离下,水火未济。
“不妙!”他猛然抬头,只见建木主干上的年轮纹路寸寸崩裂,漆黑汁液如泪滴般渗出,每一滴落地便炸开一团幽紫火焰。陈丽怀中扣肉骤然低吼,原本懒洋洋蜷缩的黑犬瞬间化作人形少年,银发如瀑,眸中流转星辉,一掌拍向虚空:“退!”
时空涟漪荡开,三人瞬息退至百丈外。方才立足之处已被冲天而起的枝桠贯穿,树皮剥落处竟露出青铜色机械纹路,无数齿轮在木质肌理下咬合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吴妍从仙舟甲板跃下,手中玉笛吹出清越音波,却在触及建木时被反弹成刺耳尖啸:“这东西在吞噬灵气……不,它在吞噬时间!”
仿佛印证她的话语,四周飘落的树叶突然悬停半空,叶脉间浮现细密沙漏图案。张玄体内青莲道种疯狂震颤,三百六十处窍穴同时亮起,竟在身后凝成一尊三头六臂的佛陀虚影。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血珠化作梵文锁链缠向暴走的枝干:“《楞严经》载,建木本是接引佛陀证道的天梯,怎会暗藏机械玄机?”
“因为你们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因果。”
幽冷女声自根系深处传来,地面轰然炸开。万千根须托着一具玉石棺椁破土而出,棺盖缓缓滑落,内中竟躺着与陈丽容貌九分相似的女子。她身着玄鸟纹祭袍,眉心一点朱砂如血,指尖轻抚棺沿时,整片树海的年轮竟开始逆向旋转。
扣肉瞳孔骤缩,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是女娲族禁术——‘逆命柩’!这女人把自己炼成了活死人棺!”
陈丽腕间蛇形胎记突然灼痛,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血月当空,九位圣人以弑圣弩贯穿娲皇心口,金血洒落处生出这株建木……
“小心!”刘芒的断喝打断她的恍惚。
东南方三根青铜枝桠如毒龙出洞,尖端弹出寒芒闪烁的弩箭阵列。张玄佛陀虚影六臂齐挥,降魔杵、金刚铃、莲花印轮番轰击,却在触及弩箭时被诡异黑雾腐蚀。吴妍玉笛横吹,《清心普善咒》化作碧绿音刃斩断雾瘴,厉声道:“这些弩箭刻着暗盟图腾!”
棺中女子轻笑一声,抬手招来漫天黑卦。每一枚卦象皆化作身披铠甲的阴兵,刀锋所指处时空扭曲。扣肉长啸化出啸天神兽本体,爪踏星河将阴兵阵撕开缺口,转头吼道:“老张!用青莲道火焚她棺椁!”
张玄纵身跃至棺前,却见陈丽踉跄跪地。她腕间胎记迸射血线,与棺中女子眉心朱砂相连,竟在二人之间织出一张血脉罗网。女子指尖轻点罗网,嗓音带着宿命般的叹息:“三千年了……女娲族最后的血脉,终究要成为建木的祭品。”
“祭你祖宗!”刘芒突然从侧翼杀出,怀中抛出三十六枚铜钱。钱币在半空拼成先天八卦阵,生生截断血脉连结。他抹去嘴角血渍,咧嘴笑道:“小爷我修的是《鬼谷驭钱术》,专破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
棺中女子终于色变。她周身祭袍无风自动,建木主干传出震耳欲聋的齿轮轰鸣声,三重天外竟降下七颗赤红星斗。星光照耀处,那些青铜机械枝干开始融合重组,眨眼间化作横亘天地的巨弩——弩身刻着“弑圣”两个太古篆文,弓弦竟是九条纠缠的龙筋!
“三十六重天弑圣弩……”扣肉声音发颤,“传闻此弩曾射落大罗金仙!”
巨弩缓缓调转方向,箭尖锁定陈丽心口。张玄目眦欲裂,佛陀虚影轰然炸碎,化作漫天金莲裹住弩箭。吴妍玉笛裂开七道细纹,音波凝成实体鸾鸟撞向棺椁。刘芒咬破手指在铜钱上书写血符,厉喝:“乾三连,坤六断——给我定住这鬼东西!”
陈丽却在箭锋临身的刹那笑了。
她任由胎记汲取鲜血,双手结出记忆中娲皇的法印,轻声道:“你们忘了……建木终究是娲皇血脉所化。”
殷红血珠渗入脚下根系,机械纹路寸寸崩解,露出内里翡翠般的木质本体。弑圣弩箭在触及她心口时骤然软化,化作一条衔尾蛇环住皓腕。棺中女子发出不甘尖啸,随玉棺一同沉入地底,唯留余音回荡:“当三十六弑圣弩齐聚之日,便是汝等道消身殒之时……”
树海重归寂静。
张玄半跪在地,青丝间已夹杂几缕白发。吴妍捧着碎裂的玉笛苦笑:“我的《天音九转》怕是撑不过下一战了。”扣肉恢复黑犬形态,尾巴扫过陈丽手背:“丫头,你刚才结的是娲皇补天印?”
“不止如此。”陈丽抬起右腕,衔尾蛇化作青铜镯子叮咚作响,“建木给了我一段记忆——那些机械脉络是暗盟三千年前植入的,他们想将建木改造成弑圣弩发射台。”
刘芒掂着铜钱插嘴:“难怪暗盟基地坐标会刻在张兄骨头上,这是要把咱们当活体地图用啊!”
西方天际忽现流光。
十八艘仙舟破云而来,舟首旌旗猎猎,为首老者声如洪钟:“奉仙盟敕令,擒拿勾结暗盟的逆贼张玄!”
扣肉龇牙低吼,陈丽却按住它头顶:“前辈且慢,这些仙舟的驱动核心……”
她腕间青铜镯突然发烫,仙舟底部赫然露出与建木相同的机械纹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