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铁铺离此地不远，长老若不嫌弃，可将就一晚。”
“施主好心收留我等，贫僧怎会嫌弃？”
壮汉微微颔首，越过众人，说道：“几位长老请随我来。”
一行人跟在那壮汉身后，下大路，顺着小路向西南方向行去。
树荫下的老婆婆，眼睁睁看着陈玄奘下大路，转小路，急忙挥动手臂。
“长老，长老留步！”
陈玄奘循声望去，正欲答话，却被那壮汉拦下。
“长老不必理会那位婆婆，她幼子新丧，神志不清。见到过往行人便问，可曾见过她儿子？”
陈玄奘神色悲悯，感叹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
老婆婆见陈玄奘并未止步，再度喊道：“那和尚，莫要往前走了。”
孙悟空眼睛一转，嬉笑两声，高声答道：“施主莫喊，我等不曾见过令郎。”
老婆婆一怔，这个孙悟空，胡说八道什么？
“师父，唐三藏走远了，追是不追？”
那老婆婆神色木讷，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答道：“自然要追。
龙女你警醒些，见到可疑之人，务必告知为师。”
龙女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应道：“师父放心，弟子绝不会让旁人伤害您。”
行至岔路口，龙女定睛一看，小路上空无一人，哀叹一声，问道：“师父可要继续追？”
观音菩萨四下张望一番，低声说：“你我行至此处，不过片刻功夫。
如此短的时间，他们怎会没了踪迹？莫非那孙悟空埋伏在暗处，想要偷袭我本座？”
“师父，孙悟空乃佛门弟子，怎敢对您不敬？”
“此言有理。”观音菩萨用力点头，忽又一愣，问道：“佛祖有言，偷袭我者，乃魔族也。
你可知是谁？他可懂变化之术？若是变作熟悉之人偷袭我……”
龙女再度哀叹，若非佛祖亲自登门，观音菩萨绝不会出关。
他心魔未除，成日疑神疑鬼，实在不适合继续插手西游量劫。
“师父，三界中精通变化之术者，屈指可数。那魔族不过是仗着法宝暗算您，正面交锋，他绝不是您的对手。”
观音菩萨突然抽回手臂，满脸戒备的看着龙女，问道：“你是谁？”
“我是您座下弟子，龙女。”
“不，不对！”观音菩萨面色凝重，厉声喊道：“你是魔族之人，你要害我。”
龙女摇头叹息，自怀里取出铃铛，摇了三下。
清脆的铃声，唤回观音菩萨的神智。
观音菩萨双手环臂，神色茫然，又透出一丝脆弱，问道：“我又发疯了？”
“师父，您只是失了神智，并未发疯。”
“呵呵……”笑声悲凉，观音菩萨自嘲道：“失了神智和发疯有何区别？”
龙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别过头去。
观音菩萨深吸一口气，问道：“唐三藏身在何处？”
“方才有位男子引他们走上这条小路，待我追来，他们早已没了踪影。”
观音菩萨垂首，见泥泞的小路上，有一串马蹄印，勾起嘴角。
“跟着马蹄印走，定能寻到他们。”
火苗舔吻着锅底，待水煮沸，那壮汉往锅中添了几勺米。
陈玄奘坐在火堆旁，问道：“敢问施主贵姓？如何称呼？”
“我本是孤儿，无父无母，更不知姓甚名谁。周遭百姓皆唤我成铁匠。
早些年在城中做学徒，攒下些银钱，便回乡开了这家铁匠铺。”
陈玄奘四下打量一番，铁匠铺不大，只有成铁匠一位师傅，另有两个半大小子做学徒。
成铁匠端起陶碗，一饮而尽，擦干嘴角水渍，笑道：“方才走的急，不曾问长老，汝等要往何处去？”
“阿弥陀佛。”陈玄奘念了声佛号，答道：“我等是东土大唐来的和尚，要往西方拜佛求经。”
咚一声闷响，陶碗重重砸在桌上，成铁匠突然拔高声音，叫道：“往西去？”
“施主为何如此惊慌？”陈玄奘不明所以，问道：“莫非西方去不得？”
“长老，你若往西，当真是自寻死路，有去无回。”
“哦？”孙悟空跳到板凳上，问道：“莫非西边有妖怪？”
“妖怪？嘿嘿……”成铁匠嘲讽道：“妖怪都没那般嗜杀。”
师徒四人面面相觑，沙悟净合掌当胸，拜请道：“还请施主为我等解惑。”
“沿着汝等来时那条大路，西行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
不知哪世积下的仇怨，两年前。那国王许下罗天大愿，要杀一万个和尚。”
众人闻言，皆皱起眉头。
成铁匠继续说：“这两年，那国王陆续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和尚，再有四个，正好圆满。咦？”
话音一落，成铁匠发出一声惊呼，笑道：“汝等恰好是师徒四人，这一去，岂不是成全了那国王？”
陈玄奘牙齿打颤，战战兢兢问道：“敢问施主，可有不进城的方便路，容我等绕过城去？”
“长老能想到绕路而行，难道那国王想不到？”成铁匠嘴角噙着笑意，缓缓开口：“绕不开，躲不过。”
“师傅，这可如何是好？”猪八戒神色慌张，说道：“那灭法国专杀和尚，如何过得？”
“呆子！”孙悟空斥责道：“那毒魔狠怪，虎穴龙潭，都拦不住我等，区区灭法国，有何惧？”
陈玄奘面露担忧之色，扯住孙悟空，沉声说：“悟空，那作恶之辈，杀便杀了。
国中百姓何其无辜？打杀起来，若伤及无辜，为师心中难安。”
成铁匠搅动米汤，提议道：“几位若执意西去，不妨改换容貌，进城查探一番，再做定夺。”
“也好。”孙悟空拱手说：“兄弟好意相告，老孙在此谢过。”
“不必客气。”成铁匠拿起陶碗，盛了一碗米粥，递到孙悟空面前，笑道：“吃了这碗粥，再去也不迟。”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灵米独有的香味，在鼻尖蔓延。这个味道，他惦记多年。
一碗米粥下肚，孙悟空放下陶碗，凑到陈玄奘身边，低声说：“师傅，老孙去去便回。
那铁匠是个心慈的，您在此地安歇便是，切莫听旁人挑拨之言离开此地。”
“悟空，你安心去便是，为师在此地安歇，绝不乱走。”
“老孙去也。”
这厢，孙悟空纵云而走；那厢观音菩萨寻了过来。
“你这和尚，老身唤你，你怎不应声？”
“阿弥陀佛。”陈玄奘急忙起身，双手合十，应道：“施主，贫僧不曾见过令郎。”
“老夫人有要事寻你，你这和尚胡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