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杀我，我自然要拼命逃。”小妖挤出两行泪，委屈巴巴的说：“若有人要杀你，你怕是跑的比我还快。”
“师傅，这小妖说的有道理。”沙悟净点头附和道：“佛祖知晓此事，也会赦免他的罪过，他们何必赶尽杀绝？”
“是呀！”猪八戒看不过眼，气愤说道：“一群人追着一个孩子喊打喊杀，你们有脸说，老猪都没脸听。”
众妖踉踉跄跄的爬起来，三三两两互相搀扶，又凑到一处。
“我等感念佛祖恩德，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混小子待佛不敬，便是同我等作对。”
“他若触怒佛祖，我等岂不是大难临头？”
“你们救他，谁来救我们？这种妖怪不配留在灵山，就该让他永堕轮回。”
“……”
小妖眼底噙泪，抓紧陈玄奘的衣摆，哀求道：“长老，我不想死，求您救我！”
陈玄奘摇头叹息，心思一动，直视那群妖怪，开口说：“贫僧要去雷音胜境拜见佛祖。
这小妖我带在身旁，待见到佛祖，贫僧定禀明他的罪过。是杀是放，佛祖自有定夺。”
小妖挑了挑眉，垂头藏起上翘的嘴角。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动陈玄奘，没想到他竟如此主动。
“汝等可听清了？”孙悟空横举金箍棒，厉声喝道：“滚，别逼老孙大开杀戒。”
如意金箍棒绽金光，众妖望之浑身发颤，战战兢兢退走。
为首那妖怪有几分执拗，梗着脖子说：“烦请长老讲清前因后果，莫要牵连我等。”
陈玄奘哀叹一声，尚未见到如来，心已凉了半截。
转身扶起小妖，陈玄奘抬手摘下他发间的枯叶，眸光晦涩不明。
小妖低声说：“多谢长老！若非您出手相救，我唯有一死。”
陈玄奘哀叹一声，轻声说：“随我上山吧！”
“呲！”
孙悟空龇牙咧嘴，一脸凶相。那妖怪见之胆怯，一脸防备的盯着孙悟空，慢慢向后退去。
冷不防被树根绊倒，妖怪骇了一跳，爬起来扭头便逃。
“猴哥，追吗？”
孙悟空缓缓摇头，答道：“正事要紧。”
追什么追？那是他师兄金顶大仙。
灵山妖族行事的确如此，可他们被圈养山上，无法到此地。这出戏半真半假，倒也不算诓骗陈玄奘。
小妖牵着陈玄奘的手，一蹦一跳的沿着山路行去。
察觉到孙悟空并未跟上来，小妖顿住脚步，回首问道：“孙长老，你为何不走？”
“这便来。”
孙悟空拾阶而上，时不时抬起来看那小妖，心道：妹妹好生大胆，我请师兄出面做戏。
她横插一脚便罢了，怎还敢同我一起上山？她就不怕如来看破她的身份？
罢了，且由着她去。左右有我在一旁相护，我同她联手，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猴哥，你今日怪怪的。”猪八戒摸着后脑勺，狐疑说道：“可是有事瞒我？”
猪八戒斜了太素一眼，凑到孙悟空耳畔，轻声问：“那小妖是……”
孙悟空自猪八戒手中夺过缰绳，瞪了猪八戒一眼，猪八戒捂住嘴巴嘿嘿一笑。
行出一二里，陈玄奘面色愈发阴沉，缓了口气，问道：“灵山妖族一直如此？”
太素后背一僵，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低声说：“是我贪生怕死，所以才逃下山。
我父母甚是敬佛，日日行善，只为入化龙池。化作真龙，再将肉身献于佛祖。
爹娘说如此方能功德圆满。旁的妖怪甚是羡慕我爹娘，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这是为何？”陈玄奘愈发不解：“他们抛下你不管？”
太素摇摇头，泪珠砸在石阶上，哽咽答道：“那时我年岁尚幼，误闯佛寺后堂。
眼睁睁看着那些和尚手持利刃，划开他们的肚皮，抽出龙筋，惨死当场。
心肝被人取走，说蟠桃宴上要做龙肝凤髓。龙筋被制成兵器，肉身被佛门弟子人分食…… ”
一股寒意自陈玄奘后背升起，片刻便传遍四肢百骸。
那白马闻言筋麻蹄软，发出一声嘶鸣，砰一声跌倒在地。
来时妖皇可不曾说，他入化龙池后便要被神佛分食。这哪里是送他一场造化，这是让他送命。
“莫怕。”孙悟空哭笑不得，这白马怎如此胆小？俯身宽慰道：“师弟，你可是西海龙王之子，谁敢吃你？”
白马松了口气，大圣所言有理。龙族虽早已没落，护住他却不成问题。
沙悟净放下行囊，与猪八戒合力将它扶起。
白马稳住心神，心道：再不济我还能去天庭寻娘亲，做御马也好过被吃。
陈玄奘脸色铁青，声音微微颤抖，冷声说：“好哇！好一个慈悲心肠，好一个功德圆满……”
太素怯生生的抬起头，小心翼翼问道：“长老，您可是动怒了？”
陈玄奘垂下头与太素对视，那双眼同猴儿甚是相像，也不知猴儿如今身在何处？
陈玄奘避而不答，只说：“待贫僧取得真经，你便随我下山吧！山下有只猴儿颇有灵性。
到时贫僧寻个清净地，你们两个避世修行，总好过留在这里，成日提心吊胆。”
太素心头一热，金蝉子甚是惹人厌烦，这个蠢和尚虽也不讨喜，却比金蝉子好上许多。
也不知待他见到佛祖，想起从前种种，是否还能如此和善？到那时，该叫他金蝉子，还是陈玄奘？
又行了三五里，忽见一道活水，响潺潺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
陈玄奘心惊胆战，急声问道：“悟空，莫非我等走错了路？此水这般宽阔，水势汹涌，不见船只，如何能渡？”
孙悟空将缰绳塞进猪八戒手中，近岸观望，望见一座桥，笑道：“师傅，那壁厢有座桥。
虽说水势凶险，小心些却也能过。我等从那桥上行过去，方能见到佛祖，修成正果。”
太素向水中望去，见水里有一尾金鱼冲她挤眉弄眼，心中大定。
陈玄奘长舒一口气，近前观看，却见桥边有一匾，上书“凌云渡”三字。
那桥原是独木桥：远看横空如玉栋，近观断水一枯槎。十分细滑浑难渡，除是神仙步彩霞。
陈玄奘面露难色，回首说：“悟空，这桥不是人走的。我等还是另寻别路吧！”
孙悟空哀叹一声，应道：“师傅，上山的路只这一条，哪还有旁的路？”
“猴哥，这路哪个敢走？”猪八戒扯着缰绳，瓮声瓮气的说：“水面宽，浪又涌，只一根木头，甚是光滑。
莫说师傅是凡人，便是老猪我走在上面也觉心惊。这要是跌进水里，莫见佛祖了，直接见阎王吧！”
“如何走不得？”
话音落下，孙悟空拽开步跳上独木桥，摇摇摆摆，眨眼便跑将过去，须臾间又跑回来。
“悟空，你怎又回来了？”
“师傅，路难行，老孙护着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