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公子自然是不肯拿钱的,有也不拿。
他现在的身份是被万兽城中动乱逼得活不下去的普通富户,身上有点儿祖传的修炼之法,但也只是养生之道,根本没有攻击力。
他家的钱都被抢光了,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乃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美男子。
赵明月没拿到钱,脸滂臭。给明月公子治病的钱都是她垫付的!
自从赵玉书改姓白之后,越来越会空手套白狼了!
人是她要救的,给医药费的时候却像忘了这回事,把人带到盐堡扔下又马不停蹄的回了万兽城,直接把后续事宜扔给赵明月,连一毛钱都没留下。
赵明月:“……”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明月公子没有钱,身上的衣服破得像乞丐,赵明月只好试图压榨他的劳动价值。
“你说话有章法,是识字的吧?”赵明月在脑子里想着明月公子的用途。
明月公子谦虚道:“只是不做睁眼瞎罢了。”
赵明月骂了一声:“你《红楼梦》看多了吧?行就说行,不行就不行,你要是这么搞,那每个月我只包你吃住,其余的连一毛钱都没有!”
明月公子:“……”
与他叫着同一个名字的女人没有耐心,还很暴躁。
明月公子又报了几本自己读过的书,这下换赵明月傻眼了,她一本都没读过。
“……我忘了,你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的语言你都说不通,读再多书也暂时没用。”赵明月把明月公子从病床上拎起来,到外面去。
明月公子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自己体力的确恢复了,就不反抗赵明月的拉扯。
“这里叫盐堡,在你没还完我钱之前,你暂时在这里打工。”赵明月带着赵明月走在坞堡中央的大路上,道路两边摆地摊的商贩热切的和赵明月打招呼。
明月公子面上带着微笑,似乎是乖乖跟在赵明月身后的小跟班,眼睛却已经将整个环境都扫了一遍。
三米高的城墙,青石铺路,屋舍俨然,市场摊贩热情洋溢,脸上没有疾苦之色。
冬日还没正式来临,路上行人已经穿上厚厚的棉衣,个个脸颊圆润饱满,神态安宁。
这是一座小城,城中百姓生活富庶,城市上空还有阵法波动的痕迹。
这城中有高人坐镇?
明月公子不敢大意,想先从他的“救命恩人”入手。
“一路行来,百姓对姑娘都敬重有加,姑娘在城中威望甚高,想来位高权重,是一时人杰。”明月公子笑着吹捧赵明月两句,他在风月场上待惯了,向来知道怎么讨人欢心。
赵明月却未如他意,露出志得意满的表情,原本滂臭的脸更臭了:“他们是怕我抓他们乱摆摊!
他们就是一群瘸子,一点都不自觉(治脚)。
还跟我说什么农村都这样,商家都投诉到我这里多少次了?
地摊摆在人家商店的门口就算了,收摊的时候还扔一地垃圾!
新招的城管也都是些废物,不是这个三姑不能得罪,就是那个四舅要给面子!
合着老娘的面子谁都不卖?!”
明月公子:“……”
“等着吧,等老娘腾出手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赵明月眼睛一转,突然找到了明月公子的用途。
她把明月公子带到盐堡的村委办公室,发给他一个红臂章,一根木棍,让明月公子把红臂章戴在手臂上,然后又把人拉大街上。
“我给你讲一下你的大致工作。”赵明月指着一个卖烤红薯的推车的老人。
那老人把推车推到一家卖衣服的店面前,“赫尔退”一声,在人家门口吐了泡浓痰,然后大声吆喝起来:“烤红薯嘞,娃儿吃了补脑子,大人吃了补身子,老人吃了不得心脑血管疾病。
烤红薯嘞!”
卖衣服的小姑娘出来跟老大爷理论:“你到别处摆摊呀,在我门口挡我生意嘞。”
老人嬉皮笑脸:“哎呀小姑娘,行行好嘛~你这里客流量多,我早点卖完好早点回去。”
小姑娘气得仰倒:“我这里是城门口当然人流量多,每个月光房租就是好几两银子。
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在我门口摆摊,房租给我分摊吗?”
老人嘴一撇,嚷嚷道:“我凭啥给你分摊房租?那你给我洗衣做饭生孩子吗?”
小姑娘气得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你……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家里没镜子,连尿都是哑光的吗?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样?也敢……也敢……”
“你都不是我女人,也好意思找我要钱?”老人鄙夷:“你个捞女。”
“我捞你妈!”赵明月提着棍子就向那老人冲过去,一棍子敲在老人身上,老人“哎哎”一声,大叫:“城管打人啦!”
街上人都围了过来,只见赵明月把老人提起来,用脚把人压在推车上,一个接一个往人嘴里塞红薯:“说过多少遍了,不准乱摆摊,不准乱摆摊!
老娘没给你们划定专门的市场吗?
非要摆到商家的门口来抢生意,把我的市场规划条例当擦屁股纸是吧?
你知道为了写那些条例,我熬了多少个晚上,翻了多少本书吗?
老娘是理科生!理科生!!写完脑细胞都死多少了?
这么喜欢卖红薯,你今天的红薯老娘全包了,一次请你吃个够!”
围观的群众似乎习惯了赵明月时不时的发疯,都只远远的看着,没一个人上来帮忙。
老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红薯,有个围观的小孩儿,还背着一把弓,小声的提醒赵明月:“特派员,他……他好像要被噎死了。”
赵明月这才松手,那老人一下子蹲在路边“哇哇”的吐了起来。
“别再喂了,我再也不敢了。”老人痛苦呻吟道。
赵明月冷哼一声,掏出荷包准备付账,卖衣服的小姑娘从店里拿出一把碎银子,放在老人的推车上,小心的偷瞄了赵明月一眼:“这些红薯,我……我买了……”
老人想啐小姑娘一口,却见赵明月提着木棍居高临下的看他,老人脖子一缩,揣了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小姑娘见老人走了,给赵明月鞠躬一下就“嗖”的一声缩回了自己店里。
赵明月提着木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回来,对明月公子说:“看到了吗?
以后你的工作就是这个,赶走所有乱堆乱占的流通摊贩,维护商家的利益。”
全程都在震惊的明月公子:“……”
他不是没见过彪悍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狠毒的女人,更不是没见过不讲理的女人。
但她们和赵明月比起来,都没有那种让人脖子一凉,头皮发麻的震撼。
这个女人,有一种诡异的疯癫感。
“听到没有?!”赵明月提高声音,眼刀嗖嗖的射过来。
明月公子含笑点头:“在下明白姑娘的意思了。”
生怕慢一秒,这女人也掐着他的脖子,往他嘴里塞红薯。
赵明月给明月公子划出了他的管辖范围,又把人带回村委办公室,给明月公子指了一间办公室:“这是你的办公室。
后面有员工宿舍,那边是公共食堂。
城管每个月的工资是五两银子,你还欠我一百两,你以后每个月的工资自动划三两到我账上,直到你还完为止。”
明月公子努力保持自己的微笑:“赵姑娘,您这城管差事,实在是一件得罪人的苦差事,每个月就给五两,还是银子?”
他打赏伺候的人,一次出手都不止五两,还不是银子,而是灵石。
“你不满意?”赵明月斜眼看他:“你知道五两银子在我们这里能买到多少东西吗?
七百斤大米,足够你吃撑了!
别拿你们那边的物价套到这边来。”
明月公子仍试图讨价还价:“如今要入冬了,棉衣和棉被总是要……”
“这些单位包办的。”赵明月指着明月公子的鼻子,语气尖酸刻薄:“你不要不知好歹,这个岗位要是在和平年代,那是正式的编制。
像你这样的外籍人士想都不要想,我们宁愿要一条编制犬都不要你。”
“也就是最近“安莱”大量招人做工,盐堡只剩下些老弱妇孺,不然也轮不上你。”赵明月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一支民兵也被征召走了。
明月公子听到“安莱”二字,猜想这是江湖上的哪一股势力。
然在脑子里搜索一圈,也没有头绪。
“好,既然姑娘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在下不接倒显得辜负了姑娘一番美意。”明月公子低头叹气一声,似终于对生活做出妥协。
“不过,在下观姑娘今日执法,这城管不光容易得罪人,还需得一些功夫在身上。”明月公子两手一摊:“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胜任此职?”
赵明月思考片刻,直接上手摸明月公子。
明月公子肌肉僵硬一瞬,又很快摊开全身,任由赵明月摸遍自己全身。
“根骨还不错,骨头好像也不是太老?”赵明月又把明月公子带到盐堡的小学去。
这所小学不大只有几间不漏风不漏雨的教室,还有一个操场。
赵明月来的时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操场上教一群小娃娃练刀。
小娃娃手中都是木刀,那少年手中的刀却寒光湛然,显然是好铁铸就,灵火淬炼。
明月公子看着那少年的刀术,桃花眼微微的眯起:这路数,倒像是霸刀门以武入道的路子?
“赵一帆。”赵明月招呼了那少年一声,那少年收刀过来,见到找明月,扬起一个阳光明媚的笑脸:“明月姐,找我有什么事?”
“这位……”赵明月卡了一瞬,转头问明月公子:“你叫什么?”
明月公子脸上带着温润美好的微笑:“在下姓沈,名玉壶。”
“沈玉壶。”赵明月拍了拍明月公子的肩,把他推向赵一帆:“我新招的城管,以后你上武课的时候,他来跟着你混。”
赵一帆抠了抠后脑勺,迟疑道:“他看起来二十多了吧?只怕学不出名堂了。”
“我也是二十多习武,现在一样能暴打你!”赵明月拎着手中的木棍,眼神不善的盯着赵一帆:“我又没要求他要成为武林高手,能打得过那帮乱摆摊的老头老太太就行。”
赵一凡害怕的往后缩了缩,结结巴巴答应:“那……那好吧。”
赵明月安排好事情后,又滂臭着脸去忙其他事宜了。
等等,这工作的介绍费是不是也得从沈玉壶的工资里扣出来?
还有啊,她借出去一百两,还回来不能还是一百两吧?
怎么也得给点儿利息啊。
“唉?”赵明月走着走着,拍了拍自己脑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这时,一个戴着红臂章的中年妇女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特派员,快快快……韦家的人拉着几大车砖瓦水泥,还有几大车螺纹钢,让我们找卸货的地方。
可咱们这盐堡哪里有卸货的地方啊?”
赵明月瞬间把这点儿疑虑抛之脑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安莱”不知有一个什么大工程要完成,又是抽调附近青壮,又是进货大量砖瓦水泥,还有钢筋石子的。
不老少东西,天天把盐堡当中转站。
“特派员,您快来。”一个穿着蓝色粗布的男人拉住赵明月让她看,盐堡门口满满一路的马车,看不到头一样。
“兄弟们要卸货,可是盐堡附近不是野兽泛滥吗?我们找的镖行不太专业,这卸货的时候得您看着前后,不然咱们的马和卸货的人,都得被这些畜生叼走。”
赵明月早料到这个情况,身上摆着弓,挎着刀。
“张硕,带着人跟我一起巡查车队。
李有芳,找空场地给韦老板他们卸货。
范明明,去坞堡里找一找,看看谁家有青壮年妇女,叫过来一起卸货。”
穿蓝粗布的男人赶紧补了一句:“卸货费我出!跟咱们卸货的兄弟们一个价!”
把事情安排完之后,赵明月跳到马车上,前后巡查。路过一处草丛时听到异象,猛然弯弓搭箭射出。
一声狼的哀嚎声响起。
这是探路狼,后面还有整个狼群。
赵明月也不慌,手稳得很,射出的弓箭带着尖利的响声,还有擦破空气时的罡气,将一只一只的野狼射穿头颅。
这是她以前完全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做起来游刃有余。
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风向又不利,这些狼其实一包毒撒出去就完事了。
赵明月有条不紊的组织着人护卫商队,那边明月公子和赵一凡大眼看小眼,谁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明月公子:“……”
那位与他同名的女子,倒是十分有趣。
赵一帆:“……”
啊啊啊,赵明月又发什么疯?给他一个外国人,他俩连基本的沟通都成问题,教个屁啊!
当初就不应该把毕业实践选到盐城来,结果落到这个疯女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