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勇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两步跨上石阶问:“咋回事啊?”
郭先生也是一把年纪了,加上长期没怎么走动,着急地跑这么一段路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他浑身发烫可能是病了,我这正打算送他去医馆呢!”
要是有学童在他的私塾里出了事,以后他的老脸往哪搁呢。
谢景澜此时紧闭双眼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靠在郭先生怀里,脸上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对劲。
楚大勇面色一沉,背对着蹲下身道:“给我吧,我带他去医馆。”
两个孩子站在郭先生两侧,将谢昏迷景澜扶到楚大勇背上,楚大勇颠了颠后背的人,回头对郭先生道:“有劳您了。”
又对两个小孩说:“你俩乖乖在私塾,我先送景澜去医馆。”
说完,楚大勇便背着谢景澜两步跳下石阶,头也不回地跑出锦南院,一转眼便不见人影了。
郭先生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叹出口气,扶着两人的后背安慰:“不用担心,回去吧。”
一路上,楚大勇飞也似地将人送到楚天岳待着的医馆。
老大夫闭着双眼一手轻轻捋着胡须替谢景澜把脉,片刻后他慢悠悠拿开手,朝站在一侧的楚天岳说:“你来。”
“是。”
楚天岳走到谢景澜侧旁轻轻放到他的手上,眉头蹙起仔细地去分辨这脉象。
他眼睛猛地睁开震惊地看向老大夫,颤抖着唇不确定道:“伤寒?”
“伤寒?”楚大勇顿时感到情况不妙,这可是重症很难医治,老人或小孩一旦得此病,基本就是被判死刑。
“怎会这般?”楚大勇此时只感到脑瓜子嗡嗡响,谢景澜才跟着他们没过上多久好日子,便染上这病。
莫非是天命?
楚大勇还没来得及伤感,便被老大夫一句话打散。
“急什么呢,不对,再把。”
楚天岳眨了眨眼,弯下腰再次把脉,这次时间有些长,只见他一会蹙起眉,一会儿又挑起,可以通过表情来分析他的心理历程。
他“嘶”了一声收回手放在下巴上沉思,不确定道:“厥证?”
老大夫满意地点点头,眼里露出几分欣慰:“嗯,不错,阳气暴脱,四肢厥冷、冷汗淋漓、昏迷,需急救回阳。”
“准备附子、干姜,煎服。”
楚大勇听不懂老大夫说的什么,但只要不是伤寒便行,他凑上前询问:“请问大夫,孩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孩子嘛,身体不太好,太瘦了,长长肉以后病了也抗得住。”老大夫将谢景澜的衣袖翻下将手放回被子里:“瞧着孩子面黄肌瘦的。”
谢景澜安顿好后,楚大勇又回到私塾接其余的两个孩子。
走到拐角处,转身便瞧见两个小人像两颗矮冬瓜似的坐在石阶上,见到他来了,激动地跳下石阶冲过来。
“他怎么样了?”福宝紧张地问。
楚大勇摇摇头安慰道:“受凉了,吃了药过些天便好了。”说完便牵着两人到饭馆点菜。
他特意盯着两人观察了许久,看福宝和楚勇平身上有没有老大夫提到的“面黄肌瘦”,这么一看还真是。
可能是每日来回走路的原因,几个孩子确实瘦了些,太阳下暴晒这么久皮肤也黑了不少,就连福宝圆嘟嘟的脸蛋也瘪了下去。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哑声问:“你们在私塾的一天都吃些什么?”
福宝将林二娘准备好的午饭,从包袱里拿出来放到桌上,几个已经冷掉的馒头和一些咸菜,还额外有三个鸡蛋。
这样的伙食在村里是比较常见的,在他们家条件好了之后伙食也改善了不少,但因为孩子们出门在外无法回家吃饭,便只能准备一些方便携带和饱腹的食物,林二娘准备的没问题。
但问题就出在东西没营养,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跟上不说,每日来来回回要走那么长的路,日子久了身体自然吃不消。
而偏偏他们家的孩子一个个懂事的不行,给啥也不挑,有问题了怕添麻烦也不可能说,全部硬扛着。
要不是这次谢景澜淋雨后生病,楚大勇也想不到后面的原因。
“哎。”
楚大勇重重叹了口气,自责地揉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怪爹娘没想清楚,让你们受罪了。”
楚勇平嘟囔着嘴小声道:“还好,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不算什么。”
福宝也跟着摇摇头,抓着楚大勇粗糙的手掌搓揉着:“这些不要紧,我们也不希望爹娘劳累。”
“你们......”这可把楚大勇心疼坏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伙食问题解决掉,大不了多花钱便是了。
三人在饭馆饱餐一顿后,拿着给谢景澜准备好的营养汤一同到医馆看望他。
可能是饭点的原因,医馆里的学徒只有两个,三人来到厢房前推开门,见躺在楚天岳床上休息的谢景澜已经醒了,迷茫着看着窗外靠在枕头上,全身上下散发着病恹恹的味道。
见他们回来后立即坐起身:“爹。”
楚大勇坐在床侧关心道:“现在感觉如何?”
谢景澜低垂着眼,背后已经被虚汗打湿衣服,摇了摇头虚声道:“我没事。”
他此时满心内疚,暗骂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给楚大勇添麻烦。而楚大勇见他垂头无力的样子,对他们的疏忽越发自责。
“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待会儿喝完药后你想吃什么跟爹讲,爹去给你买。”
楚大勇将盛来的汤从食盒里拿出,刚递到谢景澜面前便被楚天岳呵斥。
“爹,使不得啊!”楚天岳放下手里提着的食盒,抢过楚大勇手中的补汤放到一旁,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爹,病人虚弱的时候并不是什么补就吃什么越好,不恰当的饮食会让病情雪上加霜的!”
“啊,行吧。”楚大勇惭愧地挠了挠头,当爹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被儿子教训,真是惭愧。
在这供十几个人休息的厢房里,五个人挤在角落的床铺旁,谢景澜被围在中间,看着他们有来有回地嚷嚷,一时竟忘记了身体的痛苦。
谢景澜小口吃着楚天岳特意带来的饭菜,看起来清淡的菜汤里隐约透出一股药香。
楚大勇用手将味道扇到鼻尖闻了闻,疑惑道:“你们平日里的菜也放药材啊?”
“是啊,我们医馆的饭菜可补了,上次回去,娘都说我胖了一圈。”楚天岳捏了捏自己的腰问:“我真胖了吗?”
而这句话楚大勇抓到了重点,他激动地一把握住儿子的手,表情严肃:“爹问你个事儿。”
楚天岳一愣:“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