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我买这怪鱼可不是自家享用。松江府的钱东家，孙老爷也认识，孙掌柜倒问问去，看他敢得罪不？”
孙掌柜闻言脸都黑了，“狐假虎威之辈，钱东家又怎么了？到底不过是个铜臭商贾，我家老爷可是举人！”
成掌柜勾了勾嘴角，“孙老爷还做过官哩！那又如何？如今不是致仕了吗？他要还在任上，说不得成家倒给他三分面子。”
孙掌柜大怒，指着成掌柜，“你——你放肆！啊！它这个……”
也不知是他说话声音太大，还是面容扭曲吓到了孩儿鱼。它虽然被绑在树枝上，却是甩了甩头，冲着孙掌柜便喷了他一脸口水。
孙掌柜连忙用袖子擦拭，奈何那口水是白浆状黏液，他脸上干净了，上好的厚棉直裰却弄脏了。
成掌柜先是一呆，随即大笑，“哈哈！这鱼有灵性，怕是有些洁癖，见不得脏东西！孙掌柜的运气来了，借了灵鱼口水洗面！”
围观众人忍不住哄笑，把个孙掌柜气得老脸成了猪肝色，一甩袖子掩面离去。
成掌柜小眼睛一眯，打量下众人，这才走到林大山面前，“这位小哥请了。成祥酒楼出五十两银子，买了你这灵鱼！”
林大山和苗家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喜形于色。本以为这条鱼大，怕是能值三十两银子，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出了五十两！
他们烧窑一个月，也就能制出三千斤木炭，卖到镇上不过六两银子。辛苦上半年，竟然不如一条鱼值钱！
林大山激动之下就想开口答应，却不料旁边一个带着斗笠的黑瘦汉子出声，“我出一百两！”
林大山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呃，我没听错吧？一百两——你真出一百两银子？这……”
斗笠汉子不等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两个大银锭子，往林大山手中一塞，“没错！银子你收好，这鱼归我了。”
成掌柜顿时就急了，上前一步就想争执。然而，他无意中瞥到那人给出的银锭，喉咙如被人掐住一般，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他再仔细打量下斗笠汉子，心中更惊，并不再废话，转身便走了。
林大山目瞪口呆，沉甸甸的银子入手，差点掉在地上。
好家伙，四、五十斤重的孩儿鱼他没见过。但是五十两一枚的大银锭子，自己也没见过啊！
周围众人离的稍远，没看清银锭。然而，听到这人出一百两银子买条鱼，顿时摇摇头散了。
要说二、三十两的话，说不得还争一争，这家伙抬到了一百两，那还争个什么劲儿？
除了已经走掉的孙掌柜、成掌柜，在场最有实力的也就是绸缎庄马掌柜了。
他吧嗒吧嗒滋味，有些怀疑斗笠汉子跟林大山是一伙的，何况价格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也是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斗笠汉子似乎不愿意多说话，见林大山收好银子，他竟然从身后背篓里掏出个黑布口袋，将孩儿鱼解开绳索装了进去。
他面无表情压低声音，对林大山轻声说话，“这鱼我就带走了。要是再捉到这般异兽，到盘龙寨龙王庙，找副寨主阿木尔。”
直到那人走远，林大山才反过味儿来。
原来，这人竟是土蛮！
当然了，这是那些读书人对他们的贬称。
因为这些人聚居在山峒之中，一般称为峒民或者土家人，属于少数民族。
还因为盘龙寨是屋陵长官司治下，也称为土司民。
盘龙寨归属野人谷地界，与炭窑隔了座山，离得并不算远。只是他们平时居在山中，并不怎么与山外人来往。
林大伯等长辈更是经常教导，万不可去盘龙寨那边，要是遇到土蛮，说不定有什么大凶险。
没办法，习俗差异太大，这些人的行为在林大伯等人看来，难以理解。
“那些土蛮，行事怪异的很。比如他们会将先人土葬，数年后再开棺捡骨，悬置于峭壁之上。这不是不敬先人吗？”
“再比如，他们用牲畜，甚至人血祭祀，还在丧礼上跳舞。反倒是婚嫁之时痛哭流涕，哀伤不已。这能吉利吗？”
“除此之外，还有穿鼻、纹身、抢亲、赶鬼、放蛊、生食、虫宴等种种恐怖荒诞的事……”
言犹在耳，林大山想到这些，顿时觉得怀中银锭都有些发烫，生怕上面沾有蛊虫、剧毒，或者其他什么诡异之处。
然而，孩儿鱼已经让那斗笠汉子背走了，他只得带着苗十三、苗十九回炭窑。
林雨竹目送三人去了镇上，便又回到寒潭钓鱼。毕竟系统说有两条孩儿鱼，她怎么可能钓上一条就收手？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果然又钓上来一条。只不过，让林雨竹有些惊异，这条虽然小了些，可竟然是浑身金黄的孩儿鱼！
更为关键的是，这条孩儿鱼钓上岸没出片刻，竟有十余条两寸大的小孩儿鱼也露出水面。
这下林雨竹就明白，原来潭水中是一雌一雄两条，还生了一堆小鱼。看样子被林大山等人抬走的那条是雄鱼，这条金黄色的是雌鱼。
“不卵，不杀胎，不殀夭，不覆巢……”林雨竹反复念着系统教导的话，吧嗒吧嗒滋味，又看了看那些不肯散去的小孩儿鱼，不由得长叹一声。
“哎——这条金黄色的孩儿鱼，实在特殊。说不定能卖上几百两银子，若是放生就太可惜了。”林雨竹肉疼得想哭，然而又实在不忍心。
正这么个时候，她远远看到林大山三人，正有些神情忐忑的归来。
林雨竹不及多想，赶紧将海竿收了起来，“大山哥，你们这般模样，莫非那孩儿鱼没卖几两银子？”
林大山走得近了，见她问起勉强一笑，“足足卖了一百两银子！不过，买孩儿鱼的人，却是附近的土蛮，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你或许不知，这些人……咦？竹子，你又捉到一条？还是——还是黄金孩儿鱼！这——这得卖多少银子！我的老天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