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篱嘴角浅笑:“什么都瞒不过爷爷您。”
陈老爷子眼底笑意愈浓,他啜着茶,叹畏道:“变的好。”
以前篱丫头落落大方,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让人瞧着,是挺不错的。
可这样的性子太过于沉闷,完全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灵动。
而现在,她眼底终于有光了,整个人也有了少女该有的活泼。
陈老爷子暗自满意点头:“看来顾家那小子,对你倒是个不错的。”
这样,他也能放心了。
陈江篱随着笑了笑,她心里藏着事,眼底难免会有些情绪。
而陈老爷子又岂会没看出这一点,他捧着茶杯,望着陈江篱的脸,有些失神。
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低喃了句:“你和你奶奶,挺像的。”
陈江篱轻抿了口茶,没有言语。
她知道爷爷此时说的“奶奶”,并不是陪伴她长大的奶奶。
陈老爷子也没有在说话,捧着茶杯靠在靠椅上,似是在认真品茶。
一杯茶喝完,他才再次开口了,声音中,难得的带着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篱丫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陈江篱微顿,轻点了下头:“是的,爷爷。”
她并不是陈志国与何艳梅的亲女儿……
陈老爷子叹了口气,该来的,避不了:“当年,你刚出生,家里就遭了变故,你爷爷无奈,只能抱着刚出生的你,来找我了。”
而那人对他有恩,又恰巧当时,他的大孙女夭折了。
而那夭折的大孙女,与篱丫头恰巧更是同一天出生的。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缘,仿佛命中注定般。
于是陈老爷子喊来儿子,与他合计后,同意了那人当时的提议。
自此,篱丫头养在了陈家。
这事,当时拢共也就那人,他,还有儿子三人知道。
只是后来随着篱丫头的长大,知道的人渐多了几个。
没办法,篱丫头真的太像她奶奶,那个曾惊艳整个京都的女子了。
陈江篱抿了抿红唇,轻声道:“爷爷,是李家吧?”
陈老爷子颔首,垂眼道:“李老爷子,是你亲爷爷。”
陈江篱低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即便已经料想到了,可亲耳听到,感触又是一回事。
她暗咬着牙,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陈老爷子看着她:“篱丫头,你是何时知道这些的?”
陈江篱唇瓣动了动:“在您给我那玉吊坠时,就有所怀疑……”
在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逐渐将真相一点点推送到了她眼前。
陈老爷子顿了下,低喃道:“竟没想到,你知道得这么早。”
他看着陈江篱:“那玉吊坠,是你爷爷留给你的。”
为的是,将来有机会与亲孙女相认时,避免出什么差错。
不过,就篱丫头这张脸,其实有没有那玉吊坠,都一样。
陈江篱点头,静静的看着手中的茶杯,忽然轻声开口道:“爷爷,当年李家与顾家的事,你知道吗?”
其实,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话音落下,周围瞬间陷入了寂静。
许久的沉默后,陈老爷子按了按眉心:“李家与顾家的事,真实如何,也大概只有他们两家清楚了。
顾家总觉得,李家给他们设了圈套,而李家那边,又手握证据……”
真真假假,谁又能看得清呢!
陈江篱默了默:“那当年,李家离京的事,与顾家有关吗?”
陈老爷子抬眸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当年,李家虽是京都大院之首,可顾家也是有些实力的。
两家相争……其实真说起来,也算是李家退了一步。
不过,李家离京以后,顾家也渐渐低调了下来。
陈老爷子敛着思绪,抬眼看向陈江篱,目光怜爱疼惜:“篱丫头,当初爷爷不想让你嫁到顾家,就是怕这些是是非非的恩怨,影响到你。”
陈江篱轻声道:“我知道,爷爷。”
不远处,警卫走了过来,他俯身在陈老爷子耳畔低声道:“上将,会议时间快到了。”
陈老爷子点了下头,他看向陈江篱:“篱丫头,我得去趟队里了。”
陈江篱乖巧道:“好的,爷爷您去忙。”
陈老爷子没有在言语,起身向外走去。
陈江篱随着他一同起身,相送。
行至院门口,陈老爷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江篱。
他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了摸孙女的头:“篱丫头,你的家人,同样也很爱你。”
当年,要不是迫不得已,李老爷子又怎会下那么大的血本,将她留在京都。
陈江篱默了默:“我知道了,爷爷。”
陈老爷子点头:“还有,不管如何,我依旧是你爷爷。”
话音落下,他转身上了车。
陈江篱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车子远去,才收回目光,又回到了刚坐的大理石桌前。
爷爷的院中,好像比以前冷清了好多,奶奶生前最爱的那些花草,似乎也没人再去精心打理了。
陈江篱轻抿着茶,视线一点点在院中扫过。
许久,她放下茶杯,同保姆说了声后,便离开了。
出了军区,陈江篱径直往公交站台走去。
她有些累,复杂的情绪蔓延在心底,很是压抑。
有些无力,有些挫落……
此刻,忽然就想见顾北城了。
所以,当途经市医院的公交车驶来时,陈江篱毫不犹豫地上车了。
来到医院,顾北城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很明显人不在办公室内。
陈江篱有点失落,转身正要离开。
走廊那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迎面走来。
她记得,这是顾北城的好兄弟,何树任。
陈江篱忍不住走过去,询问道:“何同志,你见北城了吗?”
何树任正拿着一个病例本,边走边研究,听到声音,立马停下脚步抬头看了过来:“嫂子,你怎么来了?”
说完,他才反应了过来,这不是一句废话嘛。
嫂子来,肯定是找老顾了:“嫂子,老顾这会应该在诊室呢,我带你去找他。”
陈江篱浅笑道:“好,麻烦你了。”
何树任笑着回了句:“嫂子,客气了。”
他转身,领着陈江篱往诊室走去。
诊室。
顾北城刚看完一个病人,正要喊门外等候的下一个患者。
一抬眼,就看到了门口刚过来的陈江篱。
他愣了一秒,随即飞快起身向她走来,眼底的惊与喜难掩,就连声音,都柔了不知多少分:“怎么过来了?”
陈江篱仰起小脸望着他,软软的嗓音压低了几分:“想你了,就来了。”
男人漆黑的眸子,瞬间软了一片,看向少女的目光,情意都快溢出了。
一旁,领路的何树任瞬间觉得自己多余,转身正准备悄默默地离开。
然而,脚步刚迈出,就被顾北城给喊住了。
“老何,诊室这边先帮我看着点。”
何树任停步回头,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就见顾北城已经领着陈江篱离开了,那方向一看就是要回办公室去。
他只能默默闭上嘴巴,长叹一声。
哎!
果然都逃不脱“有异性,没人性”这一定律啊。
老顾也不例外。
*****
顾北城办公室。
一关上门,陈江篱就扑进了男人怀里,软软的嗓音撒娇道:“要抱抱。”
顾北城心尖都软了,他紧紧将她抱进怀里,柔声道:“怎么了?”
男人的怀抱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下子就驱散了她内心积压的情绪。
“没事呀。”
陈江篱仰头望着他,眨巴了下漂亮的杏眼:“就是单纯想你了,来看看,不行嘛?”
男人薄唇禁不住地上扬,深邃的眸底满是宠溺:“没说不行……”
相反地,她能来,他很开心。
陈江篱“嗯哼”了声,用小脸抵在他胸口,蹭了蹭。
顾北城宽大的手掌揉着她的小脑袋。
虽然她没有说,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
“去爷爷那,见到爷爷了吗?”
陈江篱点头:“见到了。”
说罢,怕男人在追问什么,她又紧接着道:“不过爷爷好忙,我们还没闲聊多久,他就去开会了。”
殊不知,她这最后的一番话,颇有些掩耳盗铃的味儿。
顾北城无奈,暗叹了口气,看来是在爷爷家发生了什么。
怀里的人儿依旧是那样,喜欢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安静地陪着她了。
半晌,贴在胸口的小脑袋忽然离开,少女娇软的声音响起:“顾北城……”
“嗯?”顾北城垂眸盯着她:“我在呢。”
陈江篱圆溜溜的杏眼弯了下,她踮起脚尖,啄了下男人的薄唇。
男人微愣,下一秒,就欺身而下,吻住了她还未退离的唇瓣。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男人的吻一改以往的强势与霸道,轻柔而缠绵……
许久,他才放开了她。
不过,紧接着,他又俯身抱起了她。
顾北城抱着她走到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还是没忍住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陈江篱一怔,摇头道:“哪有。”
她伸手抱着他,又将头埋进他怀里蹭了蹭。
顾北城抿了下薄唇,还想再问,可陈江篱已从他腿上起身了。
“好啦,快去忙你的工作,我要回家了。”
顾北城拉住她的手腕:“等我下班,一起回。”
陈江篱摇着小脑袋:“不要,我要回家睡觉去。”
顾北城:“……沙发上,也可以休息。”
陈江篱瘪了瘪嘴:“睡着不舒服。”
“行,那我送你回。”男人说着就从椅子上起身了。
不过,下一秒就被陈江篱又给按了回去。
“顾北城,你听不听话?”
“……”
少女嗓音糯糯的,一双黑珍珠般的眸子忽闪忽闪地盯着他。
顾北城无奈地勾了下薄唇:“听话。”
陈江篱满意点头,白嫩纤细的手指轻点了下他的薄唇:“乖~”
顾北城:“……”
少女话音落下,就转身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办公室。
顾北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乖乖听话”继续去工作了。
*****
回去的时候,陈江篱依旧坐的公交车,可心情与来时,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她情不自禁地眉眼弯弯,嗯,某人太治愈了。
与他待在一起,总能让她心情变好。
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站。
陈江篱下车后,就往回走了,刚到家门口,远远就看到有人在那里徘徊。
为首的,是赵老夫人。
陈江篱瞥了两眼,不急不慢地继续着脚下的步伐。
赵老夫人看到她,扯了扯嘴角,语调阴阳怪气:“篱丫头可算是舍得回来了,我们都等了你多半天了。”
陈江篱秀眉微皱,此刻的心情,真有点不想搭理她,毫不留情面的回了句:“瞧老夫人说的,我又没让您等。”
赵老夫人梗了下,她暗暗深吸一口气:“篱丫头,你上次说的事,我们家老爷子同意了,你这会先随我们一起去局子里,接你赵姨出来。”
陈江篱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呵呵,这是要给她开空头支票的节奏嘛?
“老夫人,等什么时候,那院子,到我名下了在说。”
赵老夫人气的脸色一变,她微眯着眼看向陈江篱:“篱丫头这是连我这个老婆子都不信吗?”
陈江篱勾了勾红唇,嗤笑一声:“老夫人,你说笑了。”
他们之间,还有那信任可言吗?
答案当然是“没”了。
“比起空口而说,我更喜欢实际行动。”
陈江篱说罢,就准备回家了。
这样的天气,站在大太阳底下晒肉干……她又没病!
赵老夫人见她要走,连忙拦住了她:“篱丫头,你这脾气怎么这么急呢,答应……”
“老夫人!”陈江篱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了她的废话:
“您说再多也一样,我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院子到我名下了,再说!”
话落,她越过赵老夫人,继续往前走去。
赵老夫人盯着她的背影,眼底怒意翻涌。
一个死丫头片子,如今竟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片刻,她只能强忍着怒与气,咬牙开口道:“篱丫头,你别走,该拿的东西,我都拿了,现在就去办手续,将那院子,转给你。”
眼下,不这样做也不行了!
儿媳在里头已经待了好几天了,私下里议论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赵家的颜面,都被丢尽了。
在让其在里头待下去,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儿媳给弄出来。
至于其他……
赵老夫人眼睑微垂,狠意从眼底一闪而过,怎么吃进去的,她有的是法子让陈家这丫头怎么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