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心里一直有个结,那就是没能为夫君李慕生个儿子。
成亲八年多,在生下李南柯之后,她曾先后两次有过身孕。
但无一例外,最后都小产了。
第二次小产后,大夫说她伤了身子,以后恐怕很难有孕。
她背着李慕连着哭了几日,强忍着悲痛,主动提出为李慕纳妾,延续香火。
可李慕坚决不同意,她咬牙忍着难过不松口。
李慕急了,拿着刀子放在腿间,放狠话。
“你若是逼我纳妾,我就挥刀自宫。”
她吓坏了,连忙改了口。
李慕这才放下刀子,抱着她嘿嘿笑。
“我这辈子有依依一个女人就够了,三妻四妾只会成为我创作路上的绊脚石。
我才不要。”
她被李慕的话暖得心软软的,更加愧疚。
“可是没有儿子,你会被别人嘲笑,可儿将来也没有个兄弟撑腰。”
“那就从二弟家过继一个,或者从族里过继一个好了。”
李慕毫不在意。
自那以后,虽然宋依再没提过纳妾的事,可这件事却始终成为她心里的一个结。
如今听到贺氏这番话,忍不住潸然泪下。
贺氏知道她心里的痛苦,轻轻拍着她的手,无声叹息。
李南柯一手揽着祖母,一手揽着宋依。
大声道:“那就祖母和娘亲都吃,娘亲和祖母一起调理身体。
祖母调理好了长命百岁,陪着我长大,娘亲调理好了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宋依破涕为笑,红着脸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你这丫头。”
贺氏轻轻摩挲着她的脑袋,眼眶有些湿润。
“好,祖母一定按时吃。”
李南柯靠在她怀里撒娇,却心事重重。
一会儿想着若是能从沈琮那里请到鬼柳先生,让他来为祖母和娘亲调理身体就好了。
想到沈琮,不由又想起昭宁公主伴读的事儿。
她今日在陛下面前演戏,陛下看穿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处罚她。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睡得十分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起晚了,宋依已经用了早饭去了议事厅。
李南柯发了会呆,才起来吃早饭,然后准备去找黄胜。
安平侯身边的小厮来了。
“侯爷请姑娘去书房一趟。”
李南柯皱眉。
紫苏立刻拿了一串铜钱塞到小厮手里,笑得温柔和善。
“我们姑娘才刚用了早饭,不知侯爷那边是否有急事?”
小厮掂量了一下铜钱的分量,略一迟疑,才小声道:“侯爷今儿一早收到一封信,好像是信阳那边来的。
侯爷看了信,大发雷霆,立刻就吩咐小人来请姑娘过去。”
紫苏笑着谢过小厮,打发他先走。
“我们姑娘换身衣裳就过去。”
打发走小厮,紫苏神色担忧。
“信阳来的信?姑娘,莫不是......”
李南柯托着下巴,有些沮丧。
“不会那么倒霉吧?”
紫苏道:“奴婢心里有些不安,先去禀报夫人和世子夫人,姑娘你小心应对。”
李南柯点点头,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去了前院书房。
刚一进门,安平侯的怒吼声就砸了过来。
“李南柯,你给我跪下!”
李南柯没有跪,故作不解地问:“不知可儿做错了什么事?”
安平侯气冲冲走过来,将手里的信甩到了她的脸上。
“李南柯,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印信,给信阳知府写信了?”
信纸擦着她的脸落在了脚下,她垂眸看去。
是信阳知府写给祖父的信,心中提了他配合调取娘亲嫁妆单子的事,最后又恭贺了侯府被封赏。
李南柯无声喟叹。
千算万算,没想到信阳知府会给祖父写信。
偷用印的事暴露得毫无防备。
安平侯指着她怒骂,“死丫头,你竟然敢偷用我的印章!
你学什么不好,学在自己家里做贼?你爹娘平时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李南柯小脸涨得通红,脱口而出。
“我没有做贼!”
安平侯火冒三丈,瞪着李南柯的目光满是嫌恶。
“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偷用我的印章,不是贼是什么?
你今天敢用我的印章给信阳知府写信,明天就敢用我的印章害我,李南柯,你胆子也太大了。”
李南柯深吸一口气。
“我确实用了祖父的印章,请信阳知府帮忙查找娘亲的嫁妆单子。
我若是直接向祖父请求,祖父会帮这个忙吗?”
安平侯想也不想。
“当然不会,你娘的嫁妆又不会给我花一文,我凭什么要帮你写信?
就算我不帮,也不是你做贼的理由,死丫头,给我跪下!
我今儿必须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贼的下场!”
安平侯愤怒的咆哮声,几乎能掀翻房顶。
李南柯仰头静静看着他,那一瞬间,安平侯狰狞的神情,让她仿佛又看到了梦境中的情形。
安平侯骗了她身上的所有钱,她以为能给娘亲和自己换来干粮。
可是等来的却是他带着二叔一家假死离开。
娘亲跪在地上,扯着他的衣角拼了命地求他,求二叔和二婶,求他们带着她们一起离开。
娘亲还哭着让她跪下,“可儿,快求求你祖父和二叔二婶。”
可是安平侯是怎么做的?
他朝着娘亲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神情狰狞又嫌弃。
“贱人,你已经不配做我李家妇,这死丫头以后也不是我李家人。”
然后带着二叔一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娘亲绝望地哭倒在地。
她至今都记得梦境里那种几乎能穿透人身体的恐惧和绝望。
她确实不该偷用印信,但她不后悔!
膝盖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踉跄着跌跪在地上,整个人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抬头看到安平侯的鞭子如疾风一般落了下来。
她躲闪不及,一鞭子狠狠抽在了手臂上。
衣袖瞬间被打碎,一道血红的鞭痕出现在手臂上。
鲜血殷殷流出,血肉外翻,疼得她整个人几乎晕过去。
安平侯骂着又一次甩过来一鞭子。
她小脸煞白,下意识伸手去握鞭子。
一只苍白而又柔弱的手比她还快一步,抓住了那条鞭子。
李南柯转头,惊得连忙站起来。
“祖母。”
贺氏整个人颤颤微微,握着鞭子的手青筋暴凸。
泛红的眼死死瞪着安平侯。
“李永锋,你敢再打可儿一下,我和你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