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罗彬略诧异。
他的确睡了一天一夜,两天后,白观礼就能被挪动,届时就可以正常赶路,去神霄山。
只是徐彔想做什么,他不知道。
瞳孔微微一缩,罗彬才摇摇头,说:“我现在不打算和六阴山接触,我不带任何侥幸心理。”
那九个人面对空安的招数,罗彬很清楚,他根本应付不来。
“呃……”
“不是六阴山。”
“先前那几个人都受伤不轻,其中一个胸口骨头都少了两根,又在我的符上吃了一瘪,他们就算再来找你,也需要时间。”
“那道咒形成,是怕你跑了。”
“其实,你丢了骨头,咒一样能找上你,是你杀了人,这就是定死的因果。”
徐彔稍顿,才继续说:“我是想让你找冥坊的人,或者动员一些其他人手,上一次湖岛。”
“他真死了,尸体也不好收敛,神明不是简单的鬼,他会不会成鬼,或者诈尸,都不一定。”罗彬摇头,拒绝了徐彔。
其实,无论空安是鬼,还是诈尸,都有一个既定的结果,就是困死在旧寺中。
这样一来,危险就限定在一个区域。
虽说六阴山给他下了咒,但六阴山也会找回去。
空安彻底被卷进来了。
徐彔这人办事很心急。
不过换位思考,被空安关押十几年,自己是徐彔,肯定也想斩草除根。
“呃,我不动他尸体,你懂我意思吧,我分析过那座湖岛,风水上来说并无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优势,不算龙脉。”
“整座湖,倒是一个大明堂,旁边有一座山,坐癸朝丁,而且水流是从右侧来,往左侧去,出水口在丙方。这明显是一个人为改造过的风水局,丁方筑坝了,而且坝上还种树,你明白了吗?”
“龙脉是癸山,明堂是金安湖。”
“现在那是一潭吉水,因此湖岛上能有两座佛寺,哪怕其中一座杀人如麻,都被风水养起来了。”
“正常情况下,如此作恶多端的地方,肯定是要出问题的,结果没有。”
“可要是恢复其风水呢?”
“封住丙口,打开丁口,使得绝水倒冲墓库,再加上癸山丁向,会发生什么?”
“杀人大黄泉。”罗彬眼皮狂搐,瞳仁都紧缩成了小点。
“对咯!就是这个!”
“凶水出凶岛坐凶寺,这杀人大黄泉,完全应风水,物极必反,必遭天收。”
“六阴山本来就应该找空安,冥冥之中,风水会让他们来得更快,目的更专一。”
“如果不是六阴山,也会是其他地方。”
“还有,从此不会再有人敢贸然靠近金安湖,空安做尸做鬼,也难再害到人。”
徐彔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碗筷都震得晃荡起来。
罗彬手微微握拳,随后又松开。
徐彔,是要从另一个角度“围剿”空安。
风水的角度!
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忽略了很多?
从柜山刚出来的时候,自己一直认为,手段单一。
只有邪祟,啖苔的硬碰硬。
之后更是这两种能力失去了。
阴卦绞杀碍于自身问题,效果也不够强劲。
其实选择去三危山,进千苗寨,一样是因为实力单一。
可一系列的经历下来。
第二次化茧的金蚕蛊,一定是大杀招,噬精蛊收了回来,四炼黑金蟾杀人于无形。
先天算的小成,使得他能游刃有余的用阴卦绞杀,甚至是言出卦成。
灰仙请灵符弥补了身手上的缺陷。
偏偏也是因为手段多了起来,导致自己运用它们时,似乎没有了主次?
“呃……罗先生,你盯着我做什么?”徐彔有些不适,干咳了一声,又问:“你觉得我所言有问题?”
灰四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上了桌子,它凑到徐彔的面前,用力扭动鼠臀,吱吱吱地叫着,甚至两条前爪还捧起来作揖。
“它说什么?”徐彔更不解。
“不重要。”罗彬摇头。
随之罗彬站起身,拱手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了,徐先生。”他语气十分诚恳。
“啊?”徐彔更不解了。
他在说什么,罗彬又在说什么?
他是要改风水,去针对将死还未死的空安。
罗彬就谢他了?
这不太对吧?
“你是想要人去疏散湖岛上的其余人手,我可以去找白佛寺,他们比冥坊的人更合适一些。”
罗彬再度开口,顿让徐彔面色微喜。
“那就太好了。”徐彔连连点头。
只是徐彔还是没理解到,罗彬为什么谢他?
于罗彬来说,他的确是感谢徐彔。
通过徐彔初遇空安,便悍不畏死的直接面对,以及多年都不为其所动的坚韧,让罗彬联想到张云溪的品性,让罗彬醒转过来自己走偏了路。
这是其一。
其二,还是徐彔对空安的态度,提了用风水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让罗彬再反应过来,因为手段多,底牌多,他更将先天算当一种招式在使用,而并非熟稔的去运用其中风水。
一个完备的阴阳先生,除却仁厚向正之心,必然也有用阴阳风水解决问题的能力。
否则,他自身更像是个大杂烩。
说阴阳术,阴阳术不精,说出马仙,也就只会一张符,再论蛊术,蛊术也只养了几只蛊虫而已。
当然,他不可能和徐彔解释那么详细。
徐彔并没有做什么,只是他出现的恰到好处,罗彬也醒悟得恰到好处。
感谢,已经足矣。
“两天时间,还是很紧的,我估算了一下,总共三天也差不多,六阴山该来也会来,我们该走就得走。”
“所以罗先生事不宜迟,得去那个白佛寺了。”
徐彔同样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
……
此时此刻,远距南坪市还有几小时车程的玉堂山,玉堂道场中。
戴志雄静静站在道场大殿内。
他此刻的面容,远不如当初那么淡然,下巴多了很多胡渣。
那只该死的灰仙,窃取走了尸丹之后。
他虽然捉到了胡杏,虽然百般折磨,甚至是勾魂,但那胡杏愣就是不肯开口,其魂魄都被折磨得快散,其身子都被切得七零八落,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制药,她却愈发的宁死不屈。
因此,戴志雄只能花费心思在风水上,尽量去找丹。
可尸丹这东西,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羽化尸的大风水地不多。
偏偏命数上还有这么一个问题,你拼命想找一件东西的时候,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正因此,他还是只能将目光转回罗彬身上。
山水有路,人生何处不相逢。
要找罗彬,就在山水中找。
好狂妄的话!
难道他戴志雄想找一个人,还找不到吗?
是,他算不到罗彬,找不到罗彬,他还找不到胡进,找不到张云溪?
“仙道,此地的确空了,发生过很大的一场杀戮,怨气萦绕,阴魂难宁。”
“我等招了几个魂,得知张云溪搬迁道场进了南坪市。”几名弟子到了戴志雄面前禀报。
“罗彬,希望你好好保管着尸丹。”
戴志雄喃喃:“更希望,你的骨头,和你的嘴一样硬。”
……
……
南坪附近的一处山坳中。
这里有一座庙宇,彩绘的神像,十分威严。
庙宇上有横匾,写着城隍庙。
庙外,张云溪扶手站立,陈爼则在旁边。
“冥坊那边有消息,沈东那里不也来了消息,说罗先生他们成了吗?虽然折损了一个真人道士,但空安基本上被废了,六阴山的人也被那位徐彔先生逼退,云溪先生,你担心什么?”
“我们待在这里,是最好的。”
其实陈爼的脸上还是有疲态,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能来城隍庙找落脚点,全因为他送了那戏子鬼和另一个镜鬼。
城隍庙是死人过界的地方,阴司做主,哪怕是六阴山,都肯定不能直接来犯。
“是这样没错,沈东刚也来了电话,说了罗先生他们要去白佛寺,他传达的东西很笼统,不过我知道,这和风水有关,罗先生也算是终于开窍了,他救了人,现在也知道从风水的角度去善后问题。”张云溪喃喃。
“这不挺好吗?我一直觉得,罗先生很好,只是有一点小问题,他不太像是一个阴阳先生,这让人觉得别扭。他归正了,难道云溪先生你不该高兴?”陈爼依旧不解。
“想通得太快,是缘也是劫,他的阴阳术是先天算,没有那么容易的。”
“我一直在心惊肉跳。”
“走吧,回去一趟。”张云溪下了决定。
“我建议别……”胡进从城隍庙中匆匆走出来。
“如果先天算归正,必然要触动一种劫,我们是不是应该减少变数?云溪先生,你恐怕护不住罗先生。”
胡进话音刚落。
张云溪腰间忽地坠下一物。
那是一个布囊。
布囊居然裂开,铜钱散落了一地!
“嗯?”张云溪低头,他没有伸手去捡。
再抬头,看天,一时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晕厥感涌了上来。
“嘶……”
胡进倒吸一口凉气,直勾勾盯着张云溪印堂。
那里明显多了一丝开裂的痕迹,其眉毛也在断裂,甚至往下掉落。
张云溪陡然要掐诀。
胡进一个箭步上去,满脸惊悚,说:“别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