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夜色被火把烧得支离破碎,李岩握着半卷帛书站在宫墙阴影里,指尖微微发颤。烛火在竹简上跳跃,映得帛书上\"二十年后,车同轨,书同文\"的字迹泛着诡异的血光,这分明是他三日前刚在朝堂上提出的治国方略。
\"陛下?\"赵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李岩迅速将帛书塞进袖中,冰凉的金属护腕硌得他生疼——那是他仿照现代手表制作的计时器,此刻表面的齿轮正不受控地疯狂倒转。
\"去查。\"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三日内,朕要知道咸阳城所有黑市的交易记录。\"
第二日清晨,未央宫的铜雀灯还未熄灭,李岩就被急报惊醒。暗卫统领单膝跪地,呈上一个散发着檀木香气的锦盒:\"陛下,在醉仙楼的雅间里找到的,掌柜说半个月前被一位盲眼老者包下,每日寅时来,辰时走。\"
锦盒里躺着半卷残破的《推背图》,泛黄的绢布上墨迹未干。李岩翻开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谶语旁,赫然画着他昨日在工部绘制的水利图草图,连标注的阿拉伯数字都一模一样。
\"传太卜令!\"他猛地起身,玄色冕旒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声响。当太卜令捧着《推背图》残卷战战兢兢走进来,李岩注意到对方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某种兽类所伤。
\"陛下明鉴,此图......\"太卜令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骚动。几个侍卫押着个白发老者闯进来,老人虽蒙着眼,却准确无误地朝着李岩的方向躬身:\"陛下在找老瞎子?\"
李岩瞳孔骤缩。老者身上的粗麻布衣沾满夜露,却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那是他穿越前实验室特有的气息。\"你是谁?\"他按在剑柄上的手青筋暴起,指腹擦过镌刻着量子公式的剑格。
\"观星客。\"老者摸索着从怀中掏出块青铜碎片,上面刻着与他记忆中完全相同的时空坐标,\"二十年前,我也在您这个位置。\"
整个未央宫突然陷入死寂。李岩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就像擂动的战鼓。赵高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暗卫们的刀刃在晨光中泛起冷芒。
\"不可能。\"李岩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穿越者只能存在一个......\"
\"所以历史在修正。\"老者摸索着走到窗前,枯槁的手指划过窗棂,\"您推行的二十四节气打乱了星象轨迹,铸造的青铜编钟惊动了天机,就连给太子们讲课时用的几何原理,都在撕裂时空的屏障。\"
殿外突然响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李岩透过窗棂看见御林军正在围捕几个黑衣刺客,为首的人面罩滑落——赫然是昨日在太学与他争论历法的博士。刺客们手中的弩箭刻着古怪的符文,与老者青铜碎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们是墨者遗族。\"老者摘下蒙眼布,露出两只空洞的眼窝,\"当年我试图改变秦末乱世,被他们剜去双目。现在,他们要阻止您重蹈覆辙。\"
李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突然不受控地翻涌。他想起昨日批改奏章时,砚台里的墨汁突然浮现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卫星云图;想起昨夜铜镜中闪过的现代实验室,自己穿着白大褂调试量子对撞机的画面。
\"您以为那些帛书是偶然出现?\"老者摸索着靠近,呼吸喷在李岩耳畔,\"是我故意让它们流传的。只有当您意识到篡改历史的代价,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殿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李岩透过门缝看见,最后一个刺客在咽气前,将一枚刻着\"归\"字的玉佩塞进嘴里咬碎。玉佩粉末在空气中飘散,竟凝成他穿越时那架坠毁飞机的模样。
\"时空的裂缝已经无法修补。\"老者将青铜碎片按在李岩掌心,冰凉的金属传来阵阵震颤,\"但还有补救的机会。您必须停止所有超前改革,将传国玉玺沉入黄河......\"
\"不可能!\"李岩甩开他的手,冕旒剧烈晃动,\"没有这些改革,华夏文明要迟滞多少年?\"
\"那您将永远困在这个时空。\"老者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看看您的计时器!\"
李岩下意识看向手腕,金属护腕表面的齿轮已经完全停止转动,取而代之的是不断跳动的倒计时——72:00:00。
\"每推行一项超前政策,倒计时就减少十二时辰。\"老者摸索着退回阴影中,\"当它归零,不仅是您,整个大秦都会被时空风暴吞噬。\"
未央宫的铜钟突然轰鸣,惊起满殿飞鸟。李岩望着手中的《推背图》残卷,终于注意到边角处若隐若现的批注:\"历史自有其轨迹,莫做逆时人。\"那字迹,竟与他在《甘石星经》中发现的一模一样。
\"告诉朕,\"他攥住老者的衣袖,\"你是从哪个时代来的?\"
老者突然诡异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重要吗?我们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蚍蜉。记住,传国玉玺......\"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穿透窗纸,正中老者咽喉。
李岩接住倒下的身躯,在他怀中摸到半块刻着二维码的玉牌。当他用指尖拂过那些细密的纹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他在现代博物馆隔着玻璃,凝视过同样的玉牌。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高捧着密报闯进来:\"陛下!墨家据点被端,搜出大量写着您名字的诅咒人偶......\"
\"备车。\"李岩将青铜碎片和玉牌贴身藏好,望着殿外阴霾的天空。倒计时已经变成71:59:59,\"朕要去太学地宫。\"
马车碾过石板路的声音格外刺耳。李岩掀开窗帘,看见街道上百姓们传阅帛书的场景。某个孩童突然抬头望向他,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高楼大厦。
时空的齿轮已经开始错位,而他,或许从来就不是改变历史的人,只是历史选择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