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刚走,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师妹,你叫我好找啊!”
锦瑟望了眼陆时铭,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那日在小溪村三人曾一起共患难,按理对这位叫煜离的,她是不讨厌的。
可他一听说了锦瑟的名字后,便纠缠上了她。
偏要说他在小溪村等候的师妹,就是锦瑟。
可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从未拜过任何师父,压根儿不会有什么师兄。
锦瑟斜眼一瞥,目光疏离冰冷:“滚。”
煜离一张苦瓜脸:“师妹哪能这么跟师兄说话呢,别调皮啊。”
锦瑟白了他一眼。
“我警告你,别跟着我。”
煜离道:“师父说了,你就是我师妹。”
锦瑟耐着性子问道。
“你要我拜入师门,你师父是谁?”
煜离嘚瑟的摇晃着小脑袋,从包里摸出一条横幅。
上面写的是:
百年一遇道法天师太虚真人
“这可是圣上亲封的,满天下的道师那么多,能被尊称上一句“真人”的,只有咱们师父,太虚。”
“就是天师院掌院师叔南华,那都是没有这个尊称的。”
锦瑟无语地扫了一眼:“没兴趣。”
一个自吹自擂的师父,一个不着边际的师兄。
她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可能加入这样的师门。
“再考虑考虑啊....”
陆时铭见状,轻轻拉了拉锦瑟的衣袖,示意她到一旁说话。
锦瑟望着笑得像花儿一样的煜离,赶紧别过脸去,走到陆时铭旁边去。
“我知道他为什么叫你师妹。”
锦瑟疑惑地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笑了笑:“太虚入道门以前曾有一个指腹为婚的妻子,名唤柳苍溪。”
这人的师父是军师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君?
锦瑟再次望向煜离时,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她从云州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军师柳苍溪曾耗尽功力为她疗伤。
两人原本约定好从云州兵分两路赶往京城,若谁先到便等另外一人。
她们的身上都藏有当时云州军的军情机要以及太子明知敌情有诈还要逼他们出战应敌遭致全军覆灭的书信。
如今她按照军师的交代到了京城,救下了卫国公府世子陆时铭。
可军师却迟迟不曾露面,让她十分忧心。
不曾想军师的未婚夫君倒主动让他的徒弟去小溪村寻她,可是他们已经见到了军师。
她面带急色地问道:“你师父叫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煜离取下那日在小溪村时佩戴的琥珀,递到她面前。
师父如今整日守在受伤的师娘床边,连句话都不想同旁人多说。
要不是师娘突然夜里惊醒,将这个物件交给师父让她务必去寻一个叫锦瑟的人。
他也还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师妹。
师父那紧蹙的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只轻声吩咐道:“去小溪村找一个叫锦瑟的姑娘,把这个东西交给她,千万别让她出事。”
他接过琥珀问道:“锦瑟是谁?”
师父罢了把手道:“你师妹。”
锦瑟听闻后,这才知道军师早在不久前就跟她差不多时间到了京城。
只是受伤太重,如今还昏睡在床榻上。
而她一向精通五行八卦,定是算到了锦瑟在小溪村有难,才硬撑着一口气让煜离跑这一趟。
事情说清楚后,锦瑟勉强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师妹的身份。
军师柳苍溪从小指导她的武艺,又亲自教她读书识字,学习五行八卦和风水玄学。
虽然她从未唤过一句师父,但在锦瑟心里,柳苍溪就是她的师父。
也是如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师兄...”
她轻声唤了句,听得煜离眉眼瞬间绽开,频频点头。
***
夜晚的月华楼更加热闹,舞台上的林砚秋又是唱的《西厢记》。
煜离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着自家师父与未来师娘的故事。
“师父对师娘,那是一个情深义重,就像这张生对莺莺。”
两人虽是指腹为婚,但师父师娘如今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却一直不成亲。
师娘不提,师父也由着她自由自在地做姑娘,从不拿婚事束缚她。
可是师娘却总想往外跑,两人一年到头也难见几面。
他经常在心里纳闷,跟着云州军风餐露宿、危险重重,有什么好。
师娘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留在京城,早日跟师父成亲呢?
虽然也有传闻说,师娘心仪之人并不是师父。
可他师父年少成名,丰神俊朗,究竟有什么不好呢。
难道跟着云州军过那刀口舔血的生活,就是师娘毕生的所求。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每次问师父也只会被轰出去,一句不肯多说。
煜离正郁闷着,楼下的叫好声突然戛然而止。
整个月华楼响起一阵尖叫声和宾客四下逃窜的碰撞声。
“出什么事了?”
陆时铭抬眼一看,台上的林砚秋竟被自己的水袖缠住了咽喉,珍珠白的绸缎瞬间被染得血红。
他那具比女人还纤细的身子像提线木偶般折成诡异的角度。
左右脚反拧到后背,七窍里钻出无数细小如蚂蚁般的虫子。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人,顷刻间变成了一具死尸。
“锦瑟姑娘...出人命了。”
陆时铭心口一阵憋闷,声音带着几分震惊。
锦瑟走到窗前,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凝重。
“下去看看。”
楼下除了争先恐后往外跑的宾客和伶人,只剩下被吓得魂不守舍浑身僵硬的薛老板。
薛老板脸色苍白,双腿忍不住发颤,口中反复呢喃道。
“怎么会这样....”
锦瑟三人绕过薛老板,来到戏台上。
陆时铭见他身上的戏服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爬来爬去,抽出佩剑轻挑了几下。
林砚秋暴露出来的皮肉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它们正在低头啃咬他。
很快,他的周身没有一块好肉,已经和骷髅差不多了。
煜离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走到一边。
实在是太恐怖了,还好有师妹在。
锦瑟淡然道:“看看他的食指。”
陆时铭蹲下身查看后道:“右手的食指没了,他这是....”
锦瑟刚想说话,只见一道黑雾从林砚秋的身上腾空而起。
似乎是无法接受自己如此凄惨的死状,林砚秋死后化作的魂灵十分惊恐愤怒,黑雾形态变化剧烈。
还未等他冷静下来,忽然戏楼内寒风四起,周围的四盏烛火尽数熄灭。
整个戏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