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咙里的腥甜还没散，耳后已经传来骨杖刮过青石板的刺啦声。
苏璃的玄铁剑在身侧划出半弧，劈飞最近的黑袍人时，我瞥见她鬓角沾着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顾兄！\"韩枫的火系法诀在左侧炸开，火浪裹着焦味扑来，我顺势拽着苏璃往右边带了两步。
灵识刚铺开就撞进黑雾里，像被粗布磨着神经末梢，疼得我太阳穴突突跳。
养魂宗余孽...这些人的气息和黑宝石里的残魂完全重叠，难道他们用活人祭炼了血阵？
\"往村西走。\"我咬着后槽牙，灵识强行穿透黑雾，勉强捕捉到村外老槐树后的土坡。
那里有片野杏林，春天时开满花，现在该只剩枯枝——但至少能挡挡视线。
苏璃的剑又挑飞一根骨杖，碎骨片擦过我手背，凉意顺着伤口渗进血管。
\"后面至少二十个。\"苏璃喘着气，玄铁剑嗡鸣得更急了，\"他们没用法术，只靠骨杖近身。\"
\"养魂术耗元气。\"我摸出颗聚神丹塞进嘴里，苦味在舌尖炸开。
之前拔黑钉时灵识耗了六成，现在每多用一分都像拿针挑脑子，\"他们要留着元气启动血阵。\"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又震了一下。
我踉跄半步，瞥见脚边青石板裂开细纹，暗红脉络正顺着裂缝爬出来，像活物似的往我们脚腕缠。
苏璃的剑往下一压，剑气削断脉络，焦糊味混着腐肉味冲上来，我胃里翻涌，差点吐出来。
\"顾尘！\"韩枫的吼声里带着急，我抬头就看见前方土坡下涌出七八个黑袍人。
他们兜帽下的脸泛着青灰，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这哪是活人？
分明是被养魂术炼到半人半鬼的傀儡！
\"围过来了。\"苏璃的剑指住左侧，那边又有三个身影从断墙后钻出来。
我数了数，前后左右加起来足有三十个，包围圈正在缩小。
风卷着白幡碎片掠过，\"奠\"字残角拍在我脸上，黏糊糊的不知沾了什么。
混沌灵识再次撕裂黑雾，这次我看清了——这些傀儡的动作有规律。
他们每七步会顿半拍，骨杖扬起的角度永远偏左三寸。
是阵眼！
养魂宗的傀儡术必然有个主阵眼操控，只要找到那个...
\"苏璃，引他们往左！\"我拽着她手腕往左侧虚晃，玄铁剑带起的剑气立刻引来了五六个傀儡。
韩枫的火符精准拍在右侧，火焰裹着焦黑的傀儡残肢炸开，包围圈松动了一瞬。
我趁机往前冲，灵识像刀尖似的戳进傀儡群里——最中间那个高个黑袍人，他骨杖上的咒文比其他的多三道！
\"韩枫！
雷符！\"我大喊。
韩枫反手摸出雷符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蓝紫色雷光劈在高个傀儡身上时，他兜帽下的脸突然扭曲成无数张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其他傀儡的动作果然乱了，有的举着骨杖原地转圈，有的竟互相攻击起来。
\"走！\"苏璃的剑扫开拦路的傀儡，我拉着她冲向土坡。
背后传来骨杖断裂的脆响，不用看也知道是韩枫在断后。
我们刚爬上土坡，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回头时正看见那个高个傀儡炸成黑雾，剩下的傀儡像被抽了线的木偶，直挺挺栽倒在青石板上。
\"暂时解决了。\"韩枫抹了把脸上的灰，火系法诀的光在他掌心渐弱，\"但...顾兄你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祠堂废墟里的黑宝石幽光更盛了，暗红脉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周蔓延，连土坡下的野杏林都开始发黄，树叶打着旋儿往下掉，落进脉络里就瞬间腐烂成黑水。
\"得找个能隔绝灵识的地方。\"我摸了摸储物袋，聚神丹只剩三颗了。
混沌灵识刚才强行破阵，现在像泡在冰水里的破布，软塌塌使不上力。
苏璃的剑尖垂着血珠，她盯着黑宝石的方向，玄铁剑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那是剑鸣预警。
\"又有动静。\"她话音刚落，黑宝石方向传来闷雷似的轰鸣，这次不是地面震动，是地底传来的，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升。
我蹲下身，手掌按在青石板上，能清晰摸到震动的频率——三长两短，和养魂术的咒文节奏一模一样。
\"走！\"我拽起两人就往野杏林跑。
风里的腐味越来越重，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倒下的傀儡又爬起来了。
韩枫的火符在身后炸开，我听见他骂了句\"奶奶的\"，接着是火系法诀灼烧皮肉的嗤响。
野杏林的枯枝刮过脸，我被树根绊了个踉跄，苏璃反手扶住我时，我闻到她身上有铁锈味——她受伤了。
密林就在杏林后面，我能看见黑压压的树影，可越靠近，心里越发毛。
混沌灵识虽然虚弱，却能感觉到林子里有东西在动，不是风，不是鸟，是...活物，而且不止一个。
\"顾尘！\"苏璃突然拽住我胳膊，我顺着她的目光抬头，正看见最前排的树干上刻着暗红咒文，和黑钉上的养魂术一模一样。
风穿过密林，带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像是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却又听不清内容。
\"进去。\"我咬着牙，把最后两颗聚神丹塞给苏璃和韩枫，\"不管里面有什么，总比外面那群傀儡强。\"
我们冲进密林的瞬间，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骨杖撞击声。
我回头瞥了眼，二十多个黑袍傀儡正从杏林里钻出来，他们兜帽下的青灰脸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骨杖尖端滴着黑水，滴在地上就腐蚀出青烟。
密林中的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听见左边三步远的地方有树枝折断的脆响，右边五步外的灌木丛里有东西在爬。
苏璃的剑刃擦过我的手背，那是她在示意警戒。
韩枫的火系法诀重新在掌心亮起，火光映出前方树影里的轮廓——不是树，是...
\"嘘。\"我压低声音，灵识勉强触到前方三丈外的异动。
那东西的气息和黑宝石里的残魂不同，更沉，更冷，像块泡在冰潭里的石头。
苏璃的剑已经出鞘三寸，玄铁剑的嗡鸣里带着颤音，那是她也感觉到了。
身后的骨杖声越来越近，前方的异动却突然没了动静。
我攥紧储物袋里的雷符，喉咙发紧——这密林，怕不是另一个陷阱。
密林深处，某棵老槐树的树洞里，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