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谷与黑煞教的龌龊,比黑沼泽的毒瘴散得更快。
陈玄判断,浑水摸鱼的时机到了。
他把自己关在石屋数日,孙淼那张平庸的脸,此刻却因专注而生出几分奇异的神采。
太极拳总诀中“动静之机”四字,在他识海中反复拆解、重组。
原先从孙淼记忆中学得的粗劣易容术,此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与太极真意丝丝缕缕地交融。
一种全新的法门,太极易形术,悄然成型。
不仅容貌,连气息、神韵,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吴师兄,禁地区域外围的巡逻,最近可有什么变化?”
陈玄寻了个由头,找到了吴老三。
吴老三如今对陈玄是又敬又怕,闻言立刻竹筒倒豆子般说道:“孙师弟,你可问着了!那边现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听说前几日黑煞教的人跟咱们谷里的人又干了一架,死了好几个精英弟子呢!现在都杀红了眼!”
他压低声音:“禁制也加强了不少,听说是怕对方狗急跳墙,破坏了里面的‘大宝贝’。”
陈玄不动声色地记下,又“请教”了几个关于简单禁制的问题,备足了解毒丹药,这才辞别吴老三。
是夜,月黑星稀,浓云蔽空。
陈玄悄然来到一处偏僻的尸坑,寻到一具刚死不久、衣着尚算完整的万毒谷精英弟子尸体。
太极真气流转,他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面部肌肉蠕动,片刻间,便化作了那名死去弟子的模样,连其生前习惯性的小动作都模仿得七八分像。
“走你。”
陈玄低语一声,身形如一缕青烟,融入夜色,向黑沼泽深处的禁地区域潜去。
禁地区域果然名不虚传。
一踏入外围,各种阴毒的禁制便接踵而至。
腐骨毒烟、幻心迷雾、噬魂鬼藤……层出不穷。
许多禁制的气息,竟与他之前得到的锁空草隐隐呼应,似乎是利用了类似的空间封锁原理。
陈玄神色平静,脚下混沌黑莲微微旋转,散发出幽暗的光华。
黑莲对这些禁制之力有着天生的敏感与克制,往往能在禁制发动前便捕捉到其能量流转的轨迹。
再辅以他对太极阵道的理解,或引、或卸、或绕,总能有惊无险地通过。
越往深处,禁制越发复杂,防守也愈加严密。
半个时辰后,陈玄在一片被浓郁毒瘴笼罩的洼地前停下脚步。
前方,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裂谷入口!
裂谷入口宽达数十丈,深不见底,阵阵沧桑古老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偶尔有微弱的灵光一闪而逝,与他从各方搜集到的关于上古修士洞府的描述高度吻合。
入口两侧,竟有不少修士驻守。
左边是万毒谷的弟子,右边则是黑煞教的妖人,双方泾渭分明,人数都在二三十左右,修为最低也是金丹后期,其中不乏元婴初、中期的好手。
两拨人马虽共同守卫此地,却彼此虎视眈眈,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看来,这里便是那上古洞府的真正入口了。”
陈玄心中暗道,将身形完美融入一块巨石的阴影之中,太极真气收敛到极致。
就在此时,一阵压低了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从裂谷入口不远处传来。
“马执事,这次开启外围禁制,你们万毒谷可得拿出点诚意,别想着独吞好处!”
一个沙哑阴沉的声音说道,带着黑煞教特有的邪厉之气。
“桀桀,黑风堂主说笑了。”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应,陈玄听出,这正是万毒谷药堂的刘管事,不,如今已是刘执事了!
“上古洞府何等重要,里面的东西,自然是两家平分。”
“不过,外围打头阵,我们万毒谷可是折损了不少人手,多拿一成,不算过分吧?”
“哼!一成?”
“刘执事,你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黑风堂主冷笑:“我们黑煞教的人,难道就不是命了?”
“最多半成!”
“而且,必须先让我们的人挑选一件!”
刘执事干笑几声:“黑风堂主,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三长老和贵教的血屠长老已经议定,先行破开洞府外层的第一道玄光迷尘禁,里面的东西,按出力大小分配。”
“若是为了这点利益争执不下,耽误了长老们的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玄光迷尘禁?”
黑风堂主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那禁制据说颇为棘手,一旦陷入,神识错乱,极易迷失。”
“你们万毒谷准备得如何了?”
“这个堂主不必担心。”
刘执事得意道:“我们早已寻到破解之法,只需找到禁制核心的几处阵眼,以破禁符强行轰开即可。”
“只是那阵眼位置隐蔽,需要些时间探查。”
“明日午时,准时动手!”
“好!”
“那就依你所言!”
黑风堂主沉声道,“希望你们万毒谷别耍什么花样!”
陈玄将这些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心中念头急转。
“玄光迷尘禁……破禁符……明日午时……”
他默默盘算:“看来,他们也只是刚摸到洞府的门槛,连第一层禁制都还没完全搞定。”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
就在陈玄准备悄然退去,另作打算之时,那名黑煞教的黑风堂主似有所觉,猛地转过头,鹰隼般的目光扫向陈玄藏匿的方向,口中厉喝:“什么人鬼鬼祟祟?!”
一股冰冷的神识之力,如同无形的利剑,瞬间锁定了陈玄所在的区域!
这黑风堂主,竟是一名元婴中期顶峰的强者,神识之敏锐,远超寻常元婴中期修士!
陈玄心中一凛,却不见丝毫慌乱。
千钧一发之际,他丹田内的紫金太极元婴猛然睁开双目,太极真意流转,一股奇异的波动自他身上散发开来。
并非反击,也非逃遁,而是……极致的“静”。
他整个人仿佛与身后的巨石、与周围的毒瘴、与这方天地的阴影彻底融为一体,生机泯灭,气息全无,如同一块真正的顽石。
“嗯?”
黑风堂主的神识在陈玄藏身之处来回扫荡了几遍,却一无所获,只有冰冷的石壁和弥漫的毒瘴。
他眉头微皱,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错觉?
旁边的刘执事也警惕地望了过来:“堂主,可是有何发现?”
黑风堂主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疑虑:“无事,或许是沼泽里的小东西路过。”
但他那双阴鸷的眸子,依旧不时扫向那片区域。
陈玄一动不动,耐心等待着。
最终,黑风堂主和刘执事又低声商议了几句,便各自返回了营地。
直到确认两人走远,陈玄才缓缓松了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刚才当真是凶险万分。
他悄然后撤,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已探明洞府入口,又窃听到如此重要的情报,此行不虚。
接下来,便是如何利用这些情报,火中取栗了。
陈玄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