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夏夜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陈宇站在珠江国际酒店门口,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八点四十分,比约定的九点早到了二十分钟。旋转门折射着霓虹灯光,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他略显焦躁的身影。
\"阿飞这混蛋非要选这么远的餐厅。\"他扯了扯领口,中央空调的冷气迎面扑来时,他忽然想起上周在珠江新城迷路的糗事。这个月第三次迟到的话,怕是又要被发小嘲笑半年。
电梯间藏在L型走廊尽头,暗金色的金属门框上爬满藤蔓浮雕。陈宇正要按下上行键,突然注意到金属表面有些细小的划痕,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反光。他莫名想起上个月看过的恐怖片,喉结滚动两下,甩甩头把荒唐念头赶出脑海。
\"叮——\"
轿厢里空无一人,镜面墙壁将他紧张的表情切割成碎片。当指尖即将触碰到5层按键时,红色背光突然自动亮起,陈宇触电般缩回手,指腹残留着异样的寒意。他对着镜面墙竖起大拇指:\"可以啊,热能感应。\"
金属门滑开的刹那,浓稠的黑暗像实体般涌进来。陈宇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机电筒的光束在虚空里划出惨白轨迹。本该是走廊的位置堆满装修废料,冷风卷着石膏粉掠过他发烫的后颈。
\"这孙子耍我呢?\"他对着无人走廊骂出声,回声在空旷楼层来回碰撞。安全通道指示牌在十米外亮着幽绿的光,玻璃门上生锈的U型锁随气流微微摇晃,发出细碎的金属撞击声。
正要转身回电梯,后颈突然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某种冰冷的气息缠绕上脚踝,陈宇僵在原地,余光瞥见白衬衫下摆正诡异地向上翻卷。当他屏住呼吸缓慢转身,手机光束扫过的地方只有漂浮的尘埃。
\"去他妈的空气对流。\"他冲进电梯猛戳关门键,镜面映出他额角的冷汗。数字面板突然闪烁起来,楼层显示器猩红的\"5\"字像凝固的血痂。当金属门终于合拢的瞬间,他分明听见背后传来指甲刮擦镜面的声响。
轿厢开始下降时,陈宇突然发现楼层键全部熄灭。他发疯似的连按1楼,指尖传来的触感粘腻潮湿,仿佛按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通风口飘来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混着廉价香水的刺鼻气息,让他想起停尸间的福尔马林味道。
\"叮——\"
相同的楼层提示音让陈宇浑身血液凝固。轿厢门缓缓开启时,他看见自己留在五楼灰尘上的脚印。手机信号格彻底消失的瞬间,通风管道里传来女人压抑的抽泣声,忽远忽近地在电梯井里回荡。
\"草!草!草!\"他扑到控制面板前胡乱拍打,直到指尖传来灼痛。当电梯终于开始移动,背后的镜面突然蒙上白雾,三个歪扭的血指印凭空浮现,正缓缓向下蜿蜒。
大堂水晶吊灯的光芒让陈宇几乎流泪。他踉跄着扶住罗马柱,手机恢复信号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前台两个穿墨绿制服的服务员突然停止交谈,四道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后背。
\"你他妈在哪?\"电话刚接通他就吼出声,声音在大堂激起回音。穿旗袍的礼宾小姐手中的登记簿\"啪\"地掉在地上,妆容精致的脸上血色尽褪。
电话那头传来刀叉碰撞的清脆声响:\"二楼翡翠轩啊,你中邪了?\"
陈宇转身看向电梯方向,猩红的楼层数字正安静地显示\"5\"。他感觉喉咙发紧:\"你们电梯...五楼...\"
\"先生!\"突然插进来的男声让他浑身一颤。大堂经理不知何时站在三步之外,胸牌上的\"张文远\"泛着冷光,\"需要帮您叫车吗?\"
这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笑容完美得像是画上去的,陈宇注意到他握着对讲机的手背青筋暴起。更远处,三个服务员正在盆栽后交头接耳,不时朝这边偷瞄。
二楼飘来奶油蘑菇汤的香气,阿飞面前的牛排还冒着热气。当陈宇说完经历,发小手中的餐刀\"当啷\"砸在瓷盘上。
\"去年七月有个保洁员...\"阿飞压低声音,眼神飘向楼梯间,\"在五楼工具间发现时,整个人像被抽干血的标本。最邪门的是...\"他忽然抓住陈宇手腕,\"监控显示电梯那天根本没在五楼停过!\"
陈宇的叉子将芦笋戳出汁水,他想起镜面上的血指印,胃部阵阵抽搐。餐厅背景音乐突然切换成《月光奏鸣曲》,大提琴的低鸣让他想起电梯井里的呜咽。
\"后来每部电梯都锁了五楼。\"阿飞用面包蘸着酱汁,在桌面画出电梯键排列,\"除非...\"他蘸酱的指尖突然顿住,\"除非是自上而下的重力感应。\"
陈宇盯着杯中晃动的红酒,突然想起最初按下楼层键时,那个自动亮起的\"5\"。
当晚的梦境里,他站在五楼走廊尽头。生锈的U型锁\"咔嗒\"落地,玻璃门后站着穿保洁制服的女子。她举起没有掌纹的右手,五根手指正缓缓渗出暗红液体,在布满灰尘的地面写出\"7\"这个数字。
第二天早报的社会版角落,有条不起眼的简讯:珠江国际酒店宣布永久封闭五楼。陈宇的咖啡杯在读到这行字时突然炸裂,褐色液体在\"7月15日\"的日期上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