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点的屋檐挂着尺长的冰棱,林木木呵出的白气在帆布手套上凝成霜花。她蹲在仓库角落,指尖划过陶瓮边缘的霉斑——上周新腌的酸豆角全毁了,罪魁祸首是徐卫东私藏的酒曲袋,潮气顺着麻袋缝隙渗进了盐层。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烁,显示仓库湿度高达85%,而越冬必备的火绒草存量不足十斤。
“公社的运输队被困在鹰嘴崖。”周晓芸的军大衣领口磨得发亮,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电报,“零下二十度的暴风雪,没火绒草熬不过三晚。”她说话时有意盯着林木木腰间的系统手环,那抹蓝光在昏暗仓库里格外刺眼——自从雾谷事件后,她看林木木的眼神就多了份审视,像在观察某种即将破茧的蛹。
何秀兰的漆篮磕在木桌上,里面装着最后两把山胡椒:“灶膛的火压不住,昨儿半夜添了三回松针。”她袖口的鳞片状泥渍在炉火旁泛着微光,林木木注意到她今早从溶洞回来时,鞋底沾着不属于本地的红砂——那是只有野人谷最深处才有的火山灰。
“我带陈建军和秦雪梅去霜河峡谷。”林木木扯紧围巾,系统地图显示那里有片未被标记的火绒草群落,“徐知青留下看守仓库,别让老鼠啃了最后一袋玉米。”她特意加重“看守”二字,上周正是徐卫东用玉米换了猎户的狐狸皮,导致知青点断粮两天。
陈建军的木工包在腰间响了响,他往林木木手里塞了支黄铜火把,柄上刻着新雕的引魂藤纹:“霜河的冰面会吃人,去年老猎户的脚卡在冰缝里,捞上来时脚趾头全冻成了黑炭。”他指尖掠过火把上的防滑纹,那里嵌着细小的檀木碎屑,据说能驱避霜鬼——林区老人对低温瘴气的称呼。
秦雪梅的风衣口袋露出半截气象图,图上霜河峡谷的坐标被红笔圈了七次:“凌晨的风向变了,西北风中带着硫磺味。”她压低声音,怀表链上的龙形银饰擦过林木木的手腕,“民国三十年的县志记载,霜河每逢大寒会喷出地火,那时火绒草会在冰层下开花。”
四人在卯时出发,雪橇板碾过冻硬的腐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徐卫东的身影在知青点门口晃了晃,林木木从雪橇缝隙看见他正往怀里塞什么——是她昨晚放在灶台上的驱虫粉,本该用来保护仓库的玉米。
霜河峡谷的冰壁在正午折射着诡异的蓝光,秦雪梅突然拉住林木木,镜片上蒙着的雾气迅速凝成冰花:“气压在骤降,冰层下有震动。”她掏出黄铜怀表,表针竟在逆时针旋转,“就像……有东西在破冰。”
陈建军的刮刀突然插入冰面,迸溅的冰屑里混着几星红雾:“是地火先兆。”他手腕翻转,刀刃上的蛇莓淬毒在低温下泛着紫斑,“火绒草长在冰缝里,得用热水化开表层冻壳。”他说话时瞥向何秀兰,后者正从牛皮袋里摸出晒干的山胡椒,准备捆在雪橇棍上探路。
林木木蹲下身,系统界面展开三维扫描,冰层下五米处浮动着大片金绿色光斑——正是火绒草的荧光反应。她突然想起雾谷事件中解锁的“能量提纯”功能,指尖按在冰面,蓝光闪过,冰层表面的霜晶竟开始自动凝结成细小的放大镜,将阳光聚焦在冰缝处。
“小心!”何秀兰的山胡椒棍突然戳向右侧冰面,冰层下传来闷响,像有巨蟒甩尾。陈建军的刮刀及时劈下,溅起的冰水里漂着几缕银白色绒毛——那是霜河特产的雪蛛丝,比钢铁还坚韧,却被山胡椒的辛辣气息逼退。
当第一簇火绒草从融化的冰缝里冒出时,系统界面爆发出刺目金光。不同于普通火绒草的枯黄,这些植株通体透亮,叶片边缘流转着熔金般的纹路,根部缠着褪色的红绳,每根绳结都刻着与陈建军檀木匣相同的图腾。
“是‘地火绒’。”秦雪梅的怀表镜面映出植株的倒影,表链突然绷直指向林木木,“县志说这东西百年一遇,能在极寒中自燃,当年抗联战士用它熬过了长白山的冬天。”她说话时解开风衣,里面的白旗袍上用金粉绣着与火绒草相同的纹路,正是雾谷石碑上的图腾。
周晓芸的声音突然从峡谷上方传来,她举着自制望远镜,军大衣口袋里露出半截注射器:“别磨磨蹭蹭!公社电报说暴风雪提前了,今晚子时就到!”她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细缝,滚落的冰块擦过林木木发梢,在火绒草叶片上留下焦黑痕迹——那是被地火余热烤过的证据。
陈建军的刮刀刚触到火绒草根茎,冰层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系统界面疯狂闪烁,显示下方十米处有能量反应,正是秦雪梅气象图标注的灵气波动中心。林木木眼前闪过无数数据流,在系统空间里,地火绒的金色汁液正与她手环的蓝光发生共振,形成类似龙形的能量流。
“徐卫东不见了!”何秀兰突然指着雪橇停放处,装火绒草的藤筐歪在雪地里,里面的植株少了三分之一。林木木注意到雪地上有拖拽痕迹,通向峡谷东侧的暗河,那里藏着徐卫东的走私通道——去年她曾在那里见过堆放的酒曲和青铜铃。
“先采药!”陈建军的刮刀精准地切入冰缝,每株地火绒根部都带着核桃大小的冰晶,系统提示这是“霜核”,能储存地火绒的热量。何秀兰突然用壮语低吟,林木木听懂那是“谷灵醒了”,只见她指尖的鳞片亮起,轻轻按在火绒草叶片上,植株竟开始主动脱离冰层,飘向她的漆篮。
冰层在此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秦雪梅的怀表突然炸开表盖,龙形银饰飞向林木木,与她手环上的图腾重合。系统机械音首次出现杂音:“检测到上古祝由科阵法激活,时空桥接功能强制启动——”
周晓芸突然从上方跃下,注射器里的淡绿色液体正是用雾谷椒魂露提炼的,针头对准林木木后颈:“对不起,但我妈说过,只有你的血能让地火绒开花。”她眼中闪过痛苦,军大衣内袋露出半张旧报纸,头版照片上的女知青抱着火绒草,胸前别着与林木木相同的银饰。
陈建军的刮刀及时架住注射器,刀刃与针头相撞时,檀木匣上的图腾与陆怀青佩刀的纹路在冰面投下巨大阴影。何秀兰趁机甩出浸过桐油的麻绳,绳头绑着的正是徐卫东偷走的火绒草,此刻在风雪中自燃,竟形成一道火墙挡住周晓芸的去路。
“看下面!”秦雪梅突然指向冰层,融化的雪水在冰面映出影像:1962年的冬天,一群知青在霜河峡谷被暴风雪围困,他们将血滴在火绒草上,植株瞬间燃起金色火焰,却在火焰中浮现出龙形虚影。画面最后,一个戴银饰的女知青将火绒草塞进树洞,树洞上刻着与陈建军檀木匣相同的图腾。
林木木突然福至心灵,将手环按在最大的地火绒根部,蓝光与金色汁液交融,冰层下的地火竟顺着根系喷出,在峡谷上空形成巨大的火莲。系统界面疯狂闪烁,新解锁的“法则解析”功能开始分解霜核,将其转化为能在零下四十度燃烧的“永燃火晶”。
徐卫东的身影从暗河洞口冲出,蛇皮袋里掉出的不仅是火绒草,还有三枚刻着“霜河”二字的青铜令——那是系统鉴定过的、用于镇守地火的法器。他脚下一滑,整个人撞向冰壁,袋中的火绒草散落一地,却在接触地火的瞬间全部燃起,在雪地里拼出“归”字。
暴风雪在子时准时抵达,知青点的炉火即将熄灭时,林木木带着的火绒草晶核突然自燃,金色火焰照亮了整个山谷。何秀兰从漆篮底部掏出个竹筒,里面装着晒干的鳞片状污泥,此刻在火光中显露出龙鳞纹路:“当年谷灵用这些火绒草救过你母亲,现在该你救它们了。”
陈建军在清理雪橇时发现了徐卫东遗落的青铜令,令身上的图腾与他父亲留下的《千金方》残页完全吻合。秦雪梅的气象图出现了新的标注,霜河峡谷的灵气波动周期与林木木手环的蓝光频率同步,而周晓芸则躲在医疗箱前,在“林木木”的名字后画了第二个五角星,旁边标注:“地火绒认主,第三阶段实验启动。”
雪夜,林木木在柴房检测系统空间,发现地火绒的金色汁液与霜核结合,竟合成出能抵御时空乱流的“冰火晶甲”。她摸着掌心新出现的火莲印记,想起秦雪梅镜中映出的1962年影像——那个戴银饰的女知青,分明有着与自己相同的面容。
竹篱笆外传来踩雪声,陈建军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往柴房缝隙里塞了个檀木小盒,轻声说:“在霜河冰缝里捡到的,和我爹残页上的地图一样。”盒盖推开,里面躺着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画着知青点下方的溶洞结构,在溶洞最深处,画着与系统界面相同的能量核心图案。
山风掠过屋檐,带着火绒草的焦香与冰雪的冷冽,吹得煤油灯忽明忽暗。林木木握紧冰火晶甲,听见系统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检测到宿主与上古祝由科血脉共鸣,时空桥接目标修正——1962年霜河峡谷实验现场,倒计时72小时。”而在她看不见的溶洞深处,几簇荧光正在冰层下晃动,那是被地火唤醒的流萤米,穗尖光点连成串,拼出的不再是“归”,而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