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方远眼睛猛地一亮。
现有的小型铁壳船,虽说灵活,但运力着实有限。
标称50吨的载重,装9万瓶罐头就已经挤满船舱。
平日里为了安全,顶多装6万瓶,再捎带些纺织品。
要是能换上大船,一次运输量翻倍,那生意可就好做多了。
“好!这次你跟我一起去。”顾方远果断拍板,“你再去知会一声顾大壮,咱们明天上午出发。”
顾大壮身材魁梧,往身边一站,生人勿近的气场便能吓退不少宵小,可以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关键那家伙非常适合帮他守钱。
“行,那我现在去安排。”曹平安乐得嘴角都快咧开,转身便小跑着去传达指令,衣角在风中扬起,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劲儿。
顾方远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视线转向朱怀德,调侃道:“那家伙,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冒失,你们俩经常打交道,如果他有什么冒犯之处,你可不要怪罪哈。”
朱怀德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两下,实在憋不住,脱口而出。
“他的性格才符合实际年龄,反倒是你,今年还没20岁吧?无论做事,还是说话方式,都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如果不看样子,还以为你是位40多岁的中年人呢。”
这话如同一把直白的手术刀,精准剖开顾方远少年皮囊下藏着的老成灵魂。
顾方远被戳中心事,眼皮猛地一跳。
故作淡定端起茶杯喝水,滚烫的茶水几乎烫到舌尖,却强装镇定地转移话题。
“对了,我把大头花的进货价下调了,现在5毛钱一个。”
朱怀德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5毛钱进货价?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别小看这3毛钱的差价,一次进货量超过10万个,那就是实打实的3万块!
足够买两辆吉普车了。
“呵呵~!突然让利这么多,难道原材料价格降低了?”朱怀德摩挲着下巴,试探地问道。
“两个原因,一是我们南江市纺织厂在跟我们打价格战,二是有新品上市,普通头花以后会渐渐沦为陪衬,甚至被取代,所以降点价格也无所谓。”
顾方远语气淡然,仿佛谈论的不是攸关生意存亡的商战,而是家长里短的琐事。
“南江市纺织厂?你们不是挂靠他们单位吗?怎么自己人抢生意?”朱怀德满脸惊愕,眼睛瞪得滚圆。
“唉---私人恩怨,不提也罢,对了,新头花你要不要看一下?”顾方远刻意回避。
朱怀德见顾方远不想继续私人话题,点点头,“行!我这次带了不少钱,如果款式真的不错,我就多拿点新款头花。”
顾方远起身,便领着朱怀德往车间走去。
帆布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车间里。
缝纫机的嗡鸣与工人的交谈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朱怀德一见到新款头花,瞳孔瞬间收缩。
那些一个个宛如珍珠般的头花,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一沓沓跳动的钞票。
这个商场老江湖当机立断,大手一挥。
只买了15万普通头花,将剩余价值30万的新款头花一股脑全打包带走。
45万元的全部家底,眨眼间化作满车货物。
即便如此,他仍满脸遗憾,吸着烟抱怨。
“可惜钱少了,不然趁新老产品迭代之前,多卖点普通头花出去,还能多赚3毛钱差价。”
“不急,两者齐头并进,大不了过几天你再跑一趟,反正我这里普通头花的库存还有一大堆。”
“行!不过这次罐头.....”
顾方远见他如此豪爽,也很给面子,大手一挥。
“罐头的钱可以等运到省会再付。”
“哈哈哈!~还是顾老弟懂我,其实我也没办法,谁叫你这好东西太多了呢,不管我赚了多少钱,每次到你这都得花光。”
两人一直聊到所有东西装车运走。
朱怀德才跟着最后一辆拖拉机离开。
第二天。
当一万个高端领结整整齐齐码放在木箱中,顾方远便准备出发了。
这次随行人员。
除了顾大壮、曹平安,还有5名经验丰富的老船员和5名跃跃欲试的实习船员。
为了快速培养新生力量,曹平安在每艘船上都安排了1名船长、5名老船员带5名新船员。
虽然人员超标,狭小的船舱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高额的工资让大家都没了怨言。
更何况正值盛夏,甲板、船头、仓库,随便找个通风的地方铺上凉席,便能伴着江风入眠,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顾方远这次出门,将252.3万元存款全部带了出来。
至于工厂原材料采购费用,他倒不怎么担心。
顾父掌管的账房还有余额,况且新款头花销售火爆,明天又会有新的进货款入账,真要是周转不开,从货款里暂支便是。
临走前,他将深圳带回的吉普车钥匙交给顾父,让他没事可以带着几个姐姐练习一下。
毕竟汽车这东西,以后肯定人手一辆。
为了不跑空,船舱里塞满了色彩艳丽的头花,以及码得整整齐齐的罐头。
此时,顾方远正斜倚在船头夹板上,粗粝的木板硌得后背生疼,却抵不过江风带来的惬意。
盛夏的阳光炙烤着江面,蒸腾的水汽裹着潮湿的风扑面而来,混着江水特有的腥甜,让人昏昏欲睡。
顺流而下的船只,如同漂浮在绸缎上的叶片。
尽管朝着上海的方向日夜兼程,却因频繁靠岸而拉长了行程。
原本预计两天的水路,竟晃晃悠悠走了四天才抵达。
不过这一路并非徒劳,每一次停靠,都是一次市场的探索。
他们在沿岸城镇的街巷,观察着不同地域的消费习惯。
在江南省境内,头花是街头巷尾最亮眼的装饰,供销社的玻璃柜里整齐陈列,女人们将色彩斑斓的头花别在发髻间,仿佛把整个春天都戴在了头上。
然而,踏入江苏省地界后,佩戴头花的人渐渐稀少,就连供销社的货架上也难觅踪影。
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
这里的头花多来自黑市交易,数量稀少且价格高昂,显然是倒爷们从别处倒腾来的紧俏货。
这也说明,头花市场还有很大潜力没有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