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让丁瀚海和秦佩文夫妇心潮翻涌,难以自抑。
他们一生只有三个女儿,三个女儿性格各异,大女儿独立倔强,小女儿远嫁他乡,唯有二女儿丁盼云最为温顺贴心,后来加入了文工团,与方仲文结为连理。
只可惜两人婚后多年膝下犹虚,这成了老两口远在海外时的一桩心事。
当得知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外孙被寻回时,他们恨不能立刻飞回来亲眼看看。
只是职责在身,身不由己。
如今终于退休归来,踏上故土,第一件要紧事便是来见见这个外孙。
秦佩文看着眼前挺拔俊朗的外孙陆青阳,又看看那两个粉雕玉琢的重外孙,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上前一步,也顾不得初次见面的些许生疏,一把握住了陆青阳的手,那双经历过无数外交场合,沉稳从容的手,此刻却微微颤抖着。
“青阳……好孩子,让外婆好好看看你。”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们……我们在外面的时候,就天天盼着这一天,只是这一耽误啊,就耽误了好几年。”
她说着,目光又慈爱地望向躲在后面的一大一小两个重孙,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就连一向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丁瀚海,此刻也动容地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久久地停留在陆青阳和两个孩子身上。
他看着女儿丁盼云那洋溢着满足与欣慰的脸庞,沉声对方仲文说道:“仲文,盼云,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说着,秦佩文从随身携带的、皮质细腻的手提包里取出四个早已准备好的、厚实饱满的红包。
她先递给陆青阳和沈茉一人一个,又笑眯眯地弯腰,将另外两个分别塞到小石头和小鱼儿手里。
陆青阳下意识地想要推拒:“外婆,这……我们怎么能收您的红包,您和外公刚回来,该是我们孝敬您二老才是。”
秦佩文却执意将红包按在他手里:“拿着,青阳,外婆知道,你们现在自己能干,不缺这几个钱花。
但这是咱们老辈人的规矩,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这么多年,第一次见着你,见着孙媳妇,还有这两个小宝贝,我们心里高兴,这红包啊,就是个念想,图个吉利,你们必须收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青阳不再推辞,和沈茉一起道了谢,将红包收下。
小石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捏着那鼓鼓囊囊的红包,小脸上乐开了花。
小鱼儿虽然还是害羞,但也紧紧攥着红包,依偎在沈茉腿边,小眼神里透着欢喜。
在军区大院的家里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色渐晚,陆青阳便起身道:“外公,外婆,爸妈,我在新味居定了位子,算是给二老接风洗尘,咱们这就过去吧?”
一行人来到新味居,掌柜的早已得了信,亲自在门口迎接,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二楼预留好的雅间。
雅间布置得清雅,窗外可见胡同里渐次亮起的灯火。
陆青阳提前跟陈师傅打过招呼,今晚的菜色都是用了心的。
很快,跑堂的伙计便端着精致的碗碟鱼贯而入。
首先上桌的是几道凉菜:水晶肴肉,肉冻晶莹剔透,里面的肉丝纹理分明,入口凉爽弹牙;
芥末鸭掌,去骨的鸭掌脆嫩爽口,芥末的冲劲儿恰到好处,开胃醒神;
还有一道桂花糖藕,糯米塞得饱满,藕片软糯,淋着琥珀色的桂花糖浆,清甜不腻。
热菜更是体现了陈师傅的手艺:清炒虾仁,选的是大河虾,手工剥出,颗颗饱满如玉,用猪油快火急炒,只加少许盐,吃的就是虾仁本身的鲜甜爽脆;
红烧划水,用的是青鱼最活络的尾巴部分,烧得浓油赤酱,汤汁粘稠,鱼肉鲜美无比;
一道蟹粉豆腐,金黄的蟹粉铺在嫩白的豆腐上,蟹香浓郁,豆腐滑嫩,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
还有葱烧海参,海参发得恰到好处,软糯q弹,葱香浓郁,汁浓味厚。
汤品是一盅盅的清炖狮子头,用细火慢炖了数个时辰,汤色清澈见底,狮子头肉质松软,入口即化,汤味醇鲜。
最后上的点心是豌豆黄和芸豆卷,做得小巧精致,豌豆黄细腻清甜,芸豆卷口感绵密,为这顿丰盛的家宴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席间,秦佩文对外婆对那盘看似简单却极见功力的清炒虾仁赞不绝口,丁瀚海外公则对那道火候十足的红烧划水颇为欣赏。
丁瀚海细细品味着口中蟹粉的余香,又夹了一筷子葱烧海参,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由衷地赞叹道:“这味道真是难得,佩文,下次咱们还得来。”
陆青阳闻言,立刻笑着接话:“外公喜欢就好,下次您和外婆想来,随时过来,做外孙的请您二老是应该的。”
“哎,这哪能总是让你请客,”丁瀚海摆摆手,习惯性地保持着长辈的客气,“我们退休了,这点饭钱还是有的。”
坐在一旁的丁盼云看着父亲那认真推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爸,您就跟您外孙客气吧,您知道这新味居是谁开的吗?”
她目光转向陆青阳,示意他自己说。
陆青阳在长辈面前显得很谦逊,微微笑了笑,没立刻接话。
丁盼云便继续笑道:“您来自己外孙的店里吃饭,他还敢收您的钱不成?”
这话一出,丁瀚海明显愣住了。
他只知道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考上了京城大学,是个有出息的好苗子,却万万没想到,他不仅在读书,不声不响地,还经营起了这么大一份家业,而且把这饭店打理得如此出色。
“原来……是这样,你这孩子……倒是真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刮目相看了,读书、做生意,两不耽误,还都做得这么好。”
秦佩文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轻轻拍了拍陆青阳的手背,与有荣焉地说:“我就说我们青阳是顶能干的,以后外公外婆可要常来给你捧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