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太不同了!”
“寻常武馆,弟子来去自由,可我们一旦进了剑道馆,便如同签了卖身契,生死皆不由己!“
“馆内戒律森严,比军营还严酷百倍!每日天不亮便要起来操练,刀枪剑戟,弓马骑射,还有各种……各种杀人的技巧!稍有懈怠,便是皮鞭加身,打得皮开肉绽是常事。”张三急促地喘息着。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经历,身体又是一阵哆嗦:“赵磐说,我们是贵人手中的刀,刀不利,便要磨,磨不快,便要废!他手下还有几个教习,个个心狠手辣。不过……”
张三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畏惧:“除了赵磐跟那些寻常教习,馆内还有几位……几位来历极为神秘的供奉。他们不常露面,但每次出现,都会教授我们一些……一些极其诡异霸道的杀招,还有……还有如何使用一些从未见过的特殊兵刃。”
“特殊兵刃?”常胜追问,目光锐利如鹰。
“是!”
“就像……就像九龙坡我们用的那些弩机,还有一些淬了毒的短刃,以及一些可以快速拆卸重组的奇门兵器,都是那些供奉分发下来的,称作特殊装备。他们说,这些东西,能让我们在关键时刻,一击毙命!”
张三肯定道。
魏王李泰听到此处,再也按捺不住,跨出一步,指着张三厉声喝道:“父皇!此獠一派胡言!定是受了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他所言荒诞不经,何足为信!”
他转向殿中群臣,声音带着歇斯底里:“诸位大人明鉴,区区一个武馆,如何能与谋逆扯上关系?这分明是有人恶意构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此刻的甘露殿内,除了李泰急促的喘息声,再无旁人附和。
李世民的脸黑沉,殿内空气几乎凝固。
那些平日里巧舌如簧的朝臣们,此刻却都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个垂首,大气不敢出。
静心剑道馆。
数百死士。
神秘供奉。
特殊装备。
每一个词,都像一块千斤巨石,重重砸在众人心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这背后牵扯的,是足以倾覆江山的滔天大案!
李乾适时出列,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父皇,魏王兄或许言重了。这位张三所言真伪,儿臣不敢妄下定论。但他提及剑道馆大量采买粮草、布匹、铁料等物资,儿臣这里倒有些线索,或可相互印证。”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直抵人心。
他略作停顿,继续补充:“譬如,苏家商路曾无意中察觉,城南数家粮铺、布庄,近数月来,确有匿名大户一掷千金,高价购走大宗货物,而送货的地点,恰恰都指向静心剑道馆周边。若只是寻常武馆,何需如此规模的物资?又何必这般隐秘行事?”
寥寥数语,便将众人心中的疑窦引向了更深之处。
是啊,一个寻常武馆,教授弟子武艺,强身健体,何至于此?
常胜接上话,目光再次投向抖作一团的张三,厉声追问:“那些供奉究竟是何来历?赵磐背后之人又是谁?你可清楚?”
张三抖得愈发厉害,头颅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小人……小人级别太低,平日只听从赵教习的命令行事。那些供奉神出鬼没,极少言语,我们甚至连他们的真实面目都未曾见过几回。”
”至于赵教习背后究竟是哪位贵人……小人更是无从知晓,也不敢打听。只依稀听赵教习提过,那位贵人手眼通天,让我们安心做事,将来必有天大的好处等着!”
虽然张三无法指认真正的幕后主使,但他的这番供词,已经将静心剑道馆的诡秘性质及其与九龙坡劫杀案的直接关联,钉得死死的,再无转圜余地。
李世民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抬了抬手,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决绝:“够了。”
常胜心领神会,立刻对殿前武士下令:“将人犯押下,严加看管!”
“喏!”
几名东宫卫士应声上前,将瘫软如泥的张三以及另外两名早已吓破了胆的囚犯,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甘露殿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空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所有人的注意力,或明或暗,或惊或疑,此刻都无声地聚焦在了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的魏王李泰身上。
阳光透过殿宇的窗棂,斑驳地照在他华贵的朝服上,却驱不散他身上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彻骨寒意。
他只觉得手脚冰凉,仿佛置身数九寒冬的冰窟之中,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急智与口才,此刻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浸湿的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他魂飞魄散。
甘露殿内的空气,因张三那番石破天惊的供述而凝滞。
魏王李泰面如金纸,身形控制不住地晃动,若非身旁有官员眼疾手快,暗中搀扶了一把,恐怕他早已瘫软在地。
他脑中嗡嗡作响,张三供述的每一个字,狠狠砸在他的心上,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砸得粉碎。
龙椅之上,李世民脸色铁青,胸膛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那深邃的眸子里,怒火与失望交织。
他缓缓抬手,制止了殿内因震惊而起的窃窃私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
殿外侍卫闻声,立刻应声而入。
“传朕旨意!”
“着金吾卫协同大理寺、刑部,即刻前往城南静心剑道馆,将馆主赵磐缉拿归案!即刻封锁剑道馆,所有人员一律收押,馆内器物、账册,给朕一寸一寸地搜!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李世民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字字句句都带着森然寒气。
“遵旨!”侍卫领命,沉重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
旨意一下,李泰浑身猛地一颤,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消失殆尽。
赵磐!
父皇竟然直接下令抓赵磐!
他心中比谁都清楚,赵磐一旦落网,自己那些腌臜龌龊之事,便再也捂不住了!
“父皇!”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那赵磐……赵磐确曾在儿臣府中当差不假,可他开设什么剑道馆,纯属其个人行径,儿臣……儿臣是真的一无所知啊!”
李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体面,膝行几步抢到御座前,声音抖得不成调,全然没了往日的雍容与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