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华生的脸瞬间白了红，红了又白。
她就这么直接摊牌了？
这像话嘛！
这种秘密的事情不是该藏着掖着一辈子谁都不说的吗？
他要是黎明，反正这辈子谁都不会告诉的。
黎明伸手喝了口水。
水温早凉了，这股气顺着咽喉一直凉到胃里。
庇护里电源有线，黎明只开了一盏壁灯照明，光线不算明亮，她的眼睫毛在这不算明亮的夜晚中，在她下眼颊投下一片浓重阴影。
眼眸半合，似乎闭目沉思，又似乎瞧着书桌下的那片阴影。
赵华生几乎是瘫在沙发上，质问她：“你现在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了，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黎明说道。
她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赵华生想要个理由，想要个交代，她黎明给了啊。
“大家可都指望着你活着呢黎明。”
赵华生猛然指着黎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庇护所成立到现在，说是黎明一个人的功劳不算完全合适，但要说谁是主心骨，除了黎明还有谁能担当得起这个位置呢！
只有黎明。
所有人都把黎明当成了依靠。
现在她说什么？
没把握？
“你这是在撂挑子！”
赵华生遒劲的手指稳稳停在半空中。
黎明微叹了口气，“我没那么想。你向我要个答案，我就给你了啊。是你先问的。”
“你……”
赵华生一时语塞，愣了下收回手，质问道，“那你也不能什么都说吧。”
怪吓人的。
赵华生却是被黎明的回答吓住了，这么和盘托出，这么毫不保留，这么堪称惊悚的答案，他也是会害怕的好不好。
“我观察过你，你吧，心理素质过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吓住的。”
黎明瞧见赵华生明显破防的反应反而笑了。
赵华生：“……”
赵华生：“我可真是谢谢你看得起我哦。”
阴阳怪气的。
黎明点了下头，“不用谢。”
赵华生：“……”
这么几句话，倒是让两人间凝重的情绪散了些。
“那你后面打算怎么办？”
赵华生不得不问起这个问题。
黎明手一摊，“正在想，还没想好。”
“大概就是努力变强，努力活着，我还能怎么办呢？也就是这个样子咯。”
黎明这说的是真心话，没有敷衍赵华生的意思。
赵华生很是看不过眼黎明这个懒散的样子，却又觉得她说的没错。
在他们都无法改变外界环境的情况下，他们除了努力活着又能做什么呢。
不过……
赵华生还是回了句：“废话。”
“你派出去的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周围变化得有些多，北边暂时没问题，多了片柿子林，多了条河，还多了座小山。”
“哦，对了，河里有鱼，可以吃。”
黎明还没忘了赵华生两句。
赵华生脸一黑，她怎么知道他想要抓鱼没抓到。
不会是康蓉蓉这个娘们说的吧？咋什么都和黎明说，究竟是谁的媳妇啊。
黎明才不会告诉他，是怎么不小心看到的。
赵华生并不接话，说起了别的。
“行吧，就按你说的，咱们先努力活着。”
“人类的祖先刀耕火种用了几千年才有了咱们的盛世，我就不信了，咱们都已经有一把经验了，咱们还不能再创造一个新的人类盛世。”
黎明对此表示赞扬，“有毅力，加油去做哦，我支持你。”
黎明其实并不太管庇护所内部的事情，从最开始到现在，她只要掌握最终的决策权，下面一些小事都是由办公室去负责的。
黎明在最大程度上给以了办公室尊重。
赵华生作为现在办公室实际上的一把手，在庇护所范围内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但这还不够。
“我可是相信了你的，咱们能活几百年，我就不信了，几百年咱们还不能再建一个人类盛世。”
黎明继续点头，轻轻为他鼓掌。
赵华生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这么热血沸腾的时候她居然就这个反应，他没趣地离开了。
他得再缓一缓，想一下如何把庇护所建设得更好，如何创造更美好的人类家园。
“等等。”
黎明叫住人。
“你顺带把王佳佳给我叫过来。”
几年过去，王佳佳变了容貌，更为成熟可靠，不再总穿她精挑细选出来的黑色包臀裙，白色衬衫，那副骄傲的模样也早就丢了，成为了一个上班就黑脸的打工人，也更为随和了。
今天她穿了件杏色的棉麻长裤，脚下是布鞋，上衣为青色半袖棉衣，短发齐耳，干净利落。
黎明给王佳佳倒了杯水，让她坐下，没先开口。
王佳佳等了会，主动说道，“咱们两个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你还和我客气上了？”
黎明听见这话倒是笑了下，反问她，“你觉得赵华生这人怎么样？”
王佳佳捧着水杯，客观道，“做事能力很强，手腕圆滑，有底线，分得清轻重。”
黎明点点头，又沉默了一瞬。
“我打算，把办公室的职责分开。”
王佳佳心里一惊，暗暗有个预兆，却没有打断黎明的话。
“之前庇护所里人口少，百八十号人随便就管了，办公室既要负责后勤工作，又要管着大家的日常生活，有人闹出点小矛盾也还是要办公室来办案协调。”
“事情做得太杂了，从最开始的你一个人就能做完全部工作，再到现在不断补充人手，已经多达25个人了。”
“我打算把办公室的权责划分清楚，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办公室一分为三，在保留办公室建构之上，分出来两部分，分别是后勤队和内勤队。”
“后勤队总管搜集、物资发放和运输，内勤队管幸存者内部纠纷断案事宜。”
黎明一直目光不错地看着王佳佳。
她这几年确实历练出来了，不像是前几年，有点小事就风云变色。
王佳佳心里已经明白，微微一笑，“那我去后勤处吧。”
“赵华生确实手腕比我厉害，老人家想要表现那我就让让他咯。”
黎明心里松了口气，王佳佳自己说出来口，她就少了张口的麻烦。
不过她却提出了一个条件，“我想要带尹琳一起过去。”
“可以。”黎明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人，“另外你自己再挑三个人，还是五人一队。”
王佳佳说“好”，她突然笑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
黎明说开了，心里倒是好受了许多。
“突然之间把你换个位置，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嘛。”
王佳佳笑道：“我这后勤队可不只是个保管物资的闲职，可还有搜集物资的权限呢，你这是把大半个狩猎队都给我管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实话，按照黎明说的职权范围内，王佳佳确实有空调派狩猎队在外收集物资的，就像是高温干旱到来之前的物资大搜集那样。
这样看起来还是个很紧要的位置。
黎明低头笑了下，“是我多想了。”
她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以茶代酒算是给王佳佳赔罪。
可王佳佳担任办公室一把手也能做到这件事，不仅能做到还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这还是给她的一波史诗级削弱。
“那内勤队给谁？”王佳佳问起来。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人选，果不其然，她就听到了她心里想的那个名字。
黎明：“给方浩川吧。他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一直也在做这个。”
黎明同样给了方浩川一个小队的名额，他从办公室老伙计里带走了乔深并另外三人，用他的话说，乔深啊，这家伙是个刑讯的好苗子啊。
黎明又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让他们再接再厉吧。
倒是赵华生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跑来黎明这里。
“你就给我一个小队的名额，可这还多出来十几个人呢怎么办？！”
办公室里本来有25个人，走了10个人，这可还剩下来15个呢！
黎明表示爱莫能助，“你自己看着办呗。反正我每个月只给你发五个人的工资，你要是非要留下那你就自己发工资吧，我不介意的。”
办公室眼见着将要成为庇护所的办事中心，黎明是不会留下太多人吃白饭的。
总共才一千多号人，这咋滴就要那么多人来管理内务呢？
想得美！
赵华生是大力推门而进，几乎又是摔门而出，慕然就换了脸色，哀哀戚戚地回了隔壁办公室，向所有人宣布了这一坏消息，然后大刀阔斧地向剩下来的十五个人中的十个人发放了辞退书。
演吧。
爱演就演吧。
黎明反正就当戏看了。
这日子过的，也是挺热闹的。
这几天，孔杨瑞是把庇护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探索清楚了，各种物资分布图已经交给了王佳佳过目，王佳佳也立刻安排了狩猎队出门采集物资。
别的不说，就那口柿子大家是都挺馋的。
几年没吃过了，别管是什么能吃的东西那都能馋起来啊。
黎明却是兴致缺缺，但也没反对王佳佳迁移柿子树进庇护所的决定。
她不吃，别人爱吃就行。
可惜出了点意外。
派去采集物资的狩猎队回来表示，果子摘完后，柿子树会变成一堆木柴，根本没办法把树彻底带回来。
这还是棵一次性的柿子树咯。
黎明让大家别见怪，“只要不爬起来咬人，问题不大。”
她这种坦然的态度很明显地感染到了庇护所的所有人，后面再出现这种差不多的事情也没有人大惊小怪了。
又过了一日，安绿和房循探索归来。
牛头山里森林长得比庇护所外围还要夸张，似乎是知道那是片山林子一样，树窜得到处都是，都没有一个下脚的地方。
更夸张的是，树林子还有些树大王，足足比旁边的普通树木高出了好几倍，遮天蔽日的，看着就很有年头，完全不像是几天能长出来的树。
好处是，牛头山里，同样没有发现太过危险的生物，就算是有些动植物，至少在他们探查的阶段没有发现危险。
大棕熊回了动植物园后，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变异动植物们商量过，居然代替那些东西向黎明发出了要离开的讯号。
黎明当然是不同意了。
都进来她的庇护所了，吃了她那么多东西，喝了她那么多水，现在想走就走？
她算什么？
算冤大头嘛？
黎明：“在哪生活不是生活，我这里有吃有喝日子不好嘛？”
大棕熊则表示它觉得挺好不想离开，但是情况不一样了，天敌生物会在危机里彼此克制，但是危机过去了那可就克制不了了。
蛇不会和兔子再待在同一个洞穴里。
黎明说可以把它们分开圈养，一句话接一句话，直说得大棕熊传讯息都传不过来。
黎明甚至为了留下它们，直接把动植物园区再次扩建了三倍，给了他们更广袤的活动场地，甚至那条小溪都直接包含在了这次扩建之中。
她就一个态度。
想来可以。
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搜集这么多变异动植物容易嘛她，她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被当冤大头的人。
大棕熊同样不想走。
有吃有喝，还有个族人在这里。
走什么走？
外面的日子是那么好过的嘛？
外面有甜甜的花蜜喝吗？
还不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自己干！
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倒是孙凤昭他们小队，一直没有返回。
这也情有可原，怕是那条高速公路也断断续续的，魔法飞毯速度有限，怕是飞不了多快，路上都要耽误许多时间。
他们还有探查人物，慢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这两支异能者小队的归来，为庇护所带来了全新的活力。
一个个狩猎队者小队如工蚁一般出发，以庇护所为起点，奔赴四面八方，为庇护所运载回诸多物资和食物。
黎明的这一次调整，简单确立了庇护所的各个运转机构，每一支小队都运转在适当的位置上。
黎明没有把这些事情分得太精确。
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整个庇护所才一千一百多号人，其中的婴儿就有二三百个，设置太多庞大与负责的机构，对现在的庇护所而言一点好处也没有。
简洁高效，才是现在的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