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望着周柒柒一瘸一拐远去的背影,神色黯然,正独自出神。
冷不丁的,耳朵被人狠狠揪住。
他疼得一激灵,回头便对上了周淑华严厉的目光。
这位婶婶从小把他带大的,比他亲妈还要疼他。
“你怎么又和周柒柒混在一起了?我不是让你离她远些吗?”
周淑华眉头紧皱,侧身瞥了眼空荡的吉普车,双手叉腰,语气中满是质问。
“还有,你不是开车带红芬去看电影了吗?红芬人呢?”
雷鸣这才后知后觉想过来,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糟糕!我把人给忘在大马路上了!”
九月已经入秋,这会儿差不多六点,天色已经有点黑了。
八十年代的治安不比往后。
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还是有点危险的。
雷鸣二话不说,赶紧上车,准备回去找人,周淑华也赶紧跟着一起上车。
两人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G市军区办公大楼把李红芬给找着了。
下午的时候,雷鸣忽然跑开,她去追,结果鞋跟跑掉了,只好留在原地等雷鸣回来。
可是没想到,等了两个多小时,人都不见回来。
五点多的时候,她等得受不了了,就去上了个厕所。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再回来,雷鸣没回来,车也没了。
她的包还放在雷鸣车上呢,身上也没钱,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去军区办公室,嚷嚷着要找雷鸣。
李红芬委屈得不行,一直哭哭啼啼的,那哭声引得办公楼里的人纷纷侧目,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被传得人尽皆知。
这边的人被她闹得没办法,帮她给周淑华打电话没打通,都打到雷政委办公室去了。
阵仗大得不得了。
雷政委回去之后,第一时间要找雷鸣问话。
周淑华见状,赶忙推着雷鸣上楼。
“别拉着他问了,让他先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他明天一大早还要赶着去上班呢,我来跟你说就行!”
雷政委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行吧。”
回到房间,她第一时间就帮着雷鸣开脱道。
“鸣鸣他...他不是故意的,他跑出去,是去见义勇为,帮忙抓小偷了,结果不小心受了伤,去医院包扎伤口去了,出来以后,没看见红芬,以为他自己回家了,所以才...”
其实事情的完整经过,找人的路上,周淑华已经找雷鸣问清楚了。
只是关于遇见周柒柒的部分,周淑华没说。
雷政委有些不满地批评道。
“这孩子做事情也太不稳重了,毛毛躁躁的,那么个大个活人都能忘在路上...”
周淑华赶忙帮着辩解道。
“你别这么说他,他又不是故意的!”
“你就护着他吧!在你眼里,他永远都没错!你简直比他父母还溺爱他!”
雷政委见惯了她这样护着雷鸣,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淑华没说话,嘴巴撇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雷政委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
“淑华,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能因为雷鸣和你弟弟长得像,就...”
“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别总是沉浸在以前那些事情里...”
周淑华嗫嚅着没说话,只是默默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张有些褪色的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乡下的牛棚,上面有一个笑得灿烂的年轻男孩,长相和周淑华有几分相似。
她指尖轻轻抚过照片,喃喃道。
“怎么可能放得下,如果建邦没有替我去下乡,没有被那些乡下人推进河里,在城里好好地娶妻生子,孩子这会儿,差不多就和鸣鸣一样大,他们长得那么像,也许就是建邦投胎回来了呢?”
雷政委眉头紧锁,满脸的不赞同。
“你可是上过大学的人,怎么还能相信转世投胎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呢?”
说着,伸手将照片夺过来,锁进办公桌抽屉里,语气坚决。
“不管怎么说,这事就是雷鸣的错,闹得这么大,你必须好好教育他,给他上上课,以后可不能再犯了。”
“我说了,错不在他。”
周淑华固执道。
雷政委有些无奈,“错不在他还能在谁?难不成当时有人硬拉着他走?”
周淑华嘴上没说话,但心里却已经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可不就是有人!
可不就是那个周柒柒!
一想到下午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带大的雷鸣,她心里清楚,他从小到大都乖得很,很懂礼貌,是绝不会把相亲对象扔在马路上。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周柒柒这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身上!
这个周柒柒,先是不知用什么手段勾住了沈淮川。
沈淮川才出任务没多久,她又勾勾搭搭地招惹雷鸣,把她好好的侄子勾得神魂颠倒。
自打她来了军属院,她那些风言风语就没断过。
她还没见过行为这么不检点的军嫂。
作为海子湾军属区的妇女主任,这思想教育课必须得上!
不过对象可不是雷鸣,而是另有其人!
周淑华怒气冲冲地赶到周柒柒家,用力地敲着门。
周柒柒正躺在床上画设计图呢,脚扭了,下午没做饭,喊莹莹过来帮忙。
饭菜是莹莹从食堂打的,手边的茶是莹莹倒的,就连身上穿的睡裙,也是莹莹从后院晾衣绳上取来的。
听到敲门声,她没多想,还以为是莹莹又回来了,穿着睡裙乐呵呵地就去开门了。
却没想门栓刚打开,门就被“哐当”一声撞开——
“你...”
周柒柒看到门口的人不是莹莹,而是满脸怒意的周淑华,而且估摸着来者不善。
微微挑眉,嘴巴里的话立马变了个意思。
“你没事儿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