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亭的吻,很轻,很温柔。
温柔到就像怕会惊吓到我一样。
而他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只亲了一下,就没有再吻了。
我大脑出现短暂的当即,一脸空白的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只感觉有一只蝴蝶刚刚在我心上停驻了一瞬,又煽动着翅膀飞走了。
因为已经很晚了,客厅里只开了沙发旁的一盏落地灯。
灯光昏黄迷离。
沈静亭望着我的眼眸,就好像喜欢了我很久很久一样。
我心中更加茫然了,脑子完全无法正常工作,呆呆地看着他。
沈静亭轻笑着,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唇瓣后,然后闭了闭眼睛,看那表情,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半晌后,他睁开眼睛,低沉开口。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不是喜欢,不是爱,竟然这样一句。
我的心里竟生出一种落空感。
再次看向沈静亭,他已经摇摇晃晃地起身,像醉酒了一般。
“不能再对着你了。”
他摇摇晃晃地绕过沙发,自语一般的呢喃,“再对着你,我怕是要犯浑了。”
“喂,许宁心。”
我怔怔地回头,他歪着头,微笑,“晚安,做个好梦。”
这一晚,我没有睡好。
一闭上眼睛,全是沈静亭,和他那个吻。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因为这个吻,心中备受困扰。
我总觉得,我跟沈静亭之间发展得太快了,还没怎么样呢,就忽然同居了,又忽然接吻了。
如果我没有会意错的话,那他心里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可他又并未明确向我说出口。
那是不喜欢吗?
可不喜欢的话,又为何要吻我?
我就这样一边在心中提出假设,又一边去否定自己的假设。
如果是以前的许宁心,断不会这样矛盾纠结。
因为那个时候的许宁心,有着光鲜亮丽的家世,年轻的容貌,配得上这个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的喜欢。
可现在的许宁心,甚至连具健康的身体都没有。
我生平第一次这样不自信。
也因为这份不自信,两三天下来,我自己把自己的心搅了个七零八落。
而沈静亭待我一如既往——
他没有因为那个吻,就对我一场的亲密。
在大多数时候,我们仍旧更像一对交情还不错的朋友。
那个温柔的如蝴蝶轻轻停驻了一瞬的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玩笑。
一个……成年男女之间心照不宣的玩笑。
望着窗外的城市森林,我长长吐出一口气,阻止自己再继续胡乱想下去。
在沈静亭的周旋下,警方那边很快结束了调查。
事实上,我也只在返回江城的那一日,去警局接受了审讯。
后来,警方一直没找过我,我也没有傻到主动送上门去。
警方把调查结论公布了出来。
和我预料的一样,没有几个人信。
吃瓜群众们在评论区哀嚎痛骂官商勾结,一副国将不国的样子。
可转天,就被顶流小花夜宿已婚大佬别墅的新闻,转移走了注意力。
这一日,一个陌生号码忽然打过来,对方自称是赵挽江的律师。
这个人真是死了都还阴魂不散。
我不想再听到有关这个人的任何一个字,就想挂电话。
对方像是猜到了我的意图,抢先说:“赵总生前立了一份遗嘱,你是遗嘱的继承人。明天下午两点,请你来我律所一趟,我要宣读他的遗嘱。”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沈静亭,并表示不想去。
赵挽江这个人就是我命中的劫数,他现在死了,我好不容易自由了,实在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葛。
沈静亭却建议我:“你明天还是去一趟吧,看看他留给你的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
我还是不想去。
沈静亭就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是许宁心,现在不是你该清高的时候,你总要为以后考虑,你现在才二十几岁,以后要用到钱的地方有很多,他既然留给了你,那你就收下。”
“而且,他的那些钱都是从你们许家偷走的,本来就是你的,你只是去拿回属于你的钱而已,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些本来就属于你。”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人可能会背叛你,但钱不会。”
我很想问他,那你呢?
你会背叛我吗?
可这话我不能问。
我们之间,还远没有到能谈背叛这件事的地步。
但我接受了他的建议。
隔天,我去了那位宝律师的律所。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见我眼神疑惑,她主动说:“去年,我们在赵总的办公室见过。当时,前辉腾建材的几个股东要联合起诉赵总,他找我去应诉。”
我想了一下,想不起来。
宝丽珠笑着看了我一眼:“记者说你失忆了,我还以为是他们在胡说呢。”向我微微倾身,“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我莫名感到了一股恶意,就冷冷看着她。
宝丽珠轻呵:“歌里唱的果然没错,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随后,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我:“许宁心,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失去了一个怎样的男人。”
“赵挽江他很爱你,比你想象的要爱你很多倍。”
“这辈子,你不会再找到比他更爱你的男人了。”
“他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些事情,他确实做错了,但你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我实在无法认同她们这些人的论调。
好像爱情就是一切,就能大过天去,因为赵挽江爱我,所以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情,给我造成的伤害,就能一笔勾销?
可是凭什么呢?
我的人生中,又不止是爱情。
但我没有跟宝丽珠去说这些,跟她说,还不如对牛弹琴。
又枯等了片刻后,赵挽江遗嘱的另外两位继承人终于到了。
正是黄佳程与她的父亲。
黄佳程看上去状态很差劲,就好像正在大病中一样。
在看到我的时候,她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父亲见状,就将她拉到了身后,大手一直紧紧握着她干枯的手腕,像是防止她忽然发狂一样。
宝丽珠说:“人都到齐了,那我就不耽搁时间了。”
她当着我们的面,从保险箱里取出一个密封着的文件袋,再当着我们的面拆开,取出了里面的遗嘱,宣读。
在遗嘱中,赵挽江留了三百万的现金给黄老师,也就是黄佳程的父亲;黄佳程居住的那套公寓,以及她开的那辆车,就都留给了黄佳程。
其余的,房子、车子、股票以及账户里的现金,就都留给了我。
他真是好大方。
大方到了让我觉得可笑的地方。
也怪不得宝丽珠会说,我至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可问题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我何须他来装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