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含黛,白云不染,她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白云。
我恍惚一会,明白一件事,男孩要喜欢上一个女孩太容易了。
只要对方足够漂亮,就能一眼万年,我应该是一个肤浅的男孩。
我不敢靠近她,我是黑暗中的可怜虫,她是阳光下的白蝴蝶。
我在地上和泥泞中挣扎,而她……是自由的,不可亵渎的。
“她是谁?”我呆呆站在原地。
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好奇,想去了解女孩。以往的生命中,只有枯燥的数字以及无趣的文字陪伴我。
我的“天才”头衔,导致从小被爸妈、老师和校长严格监管。
他们对我寄予厚望,但凡有异性与我走的近,就会被单独训话。
久而久之,我在班级里没有一个朋友,没谁愿意接近我。
柔风吹拂女子秀发,她轻轻地把发丝撩到耳后,余光看向我。
这一系列的动作,导致我的心脏不争气的怦怦乱跳。
我骂自己:泥潭中的可怜虫,有什么资格去接触,阳光下的白蝴蝶?
出乎我的预料,白衣女子缓缓侧身,目光在审视我,微笑问道:
“你……看得见我?”
我当时不理解这句话,也不敢与白衣女子对视,“我,没看你。”
话音一落,我慌不择路离开,去了另一个方向,嘴里嘀咕,“江轻啊江轻,你太肤浅了,人家长得好看,你就喜欢?你……你没有未来!”
“喂。”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喊。
我脚步一顿,转身望去,支支吾吾半天,“有,有事?”
白衣女子似乎在确定什么,泛起饶有兴致的笑容。
“真的可以看见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头雾水,她在……搭讪我?
我自认不丑,但也不是那种一眼很帅的类型,颜值中等偏上。
第一次被异性搭讪,我立马红了脸,鼓足勇气回答,“我叫江轻。”
“江~轻~”白衣女子念叨,嘴角噙着笑容,声音如沐春风。
我反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女子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我莫名可怜她,或许她也是一名精神疾病患者。
沉默六七秒,白衣女子嗓音清澈询问,“你想自杀?”
我内心“啊”了一声。
这什么“阴间”话题?
不对,她看得出来我想自杀?
我敷衍回答,“没有,我是正常人。”
“可这地方不正常。”白衣女子意味深长道。
不知为何,我莫名惊恐,这女孩好像不正常,会不会伤害我?
虽然我想死,但不想痛苦的死,希望找一种轻松的方式死去。
我赶紧往前走,不敢回头,沐浴在阳光下,后背凉飕飕的。
“呼……”我一路跑回大楼内,吁出一口气,肚子开始咕咕叫。
“好饿。”我咽了咽唾沫,前往一楼食堂,发现王守也在。
他端着空盘子,自言自语,“我吃了吗?我要做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他没事,那就好。
我走过去打招呼,“王守。”
王守五官端正,约二十二岁,平时爱发呆,有一种忧郁气质。
“江轻!”王守惊喜交加。
我微微一笑,“你还没有吃饭?”
“不知道。”王守一脸茫然。
我一打量,盘子上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油水,明白他肯定没吃。
这里的护士,不会管你有没有吃饭,只会在你犯错的时候,对你严厉训斥,甚至采取强制手段。
我和王守吃了饭,回到病房里。
很奇怪,一周了,院长没有找过我,难不成……我猜错了?
不用我做实验?
无所谓,我今晚就结束一切。
下辈子……不想来这个世界。
午夜零点,医院陷入静谧。
我从病床上坐起,斜视睡着的王守,然后光着脚,离开病房。
我去了一楼的杂物间,找到一把扳手,悄无声息走向五楼。
果不其然,天台锁着的,那种普通的一把小锁。
我找准位置,用力一击,锁被打开。
风是自由的,我也该自由了。
我走向天台,翻过围栏,认真判断道,“差不多六层楼的高度,脑袋与地面接触,痛苦一秒就会死亡……”
“喂。”
熟悉的声音萦绕耳畔,我下意识回头。
月下惊鸿影,疑似画中仙,月光下的她一袭白裙,风华绝代。
“你,你……”我惊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什么情况?我被跟踪了?
白衣女子扬起恶趣味的笑容。
“你要跳楼?不一定死哦,没死的话,会非常非常疼,怕不怕?”
闻言,我打起了退堂鼓,收回视线,往下方看了一眼。
这一刻,我反而在恐惧死亡。
白衣女子拿出一枚硬币,循循善诱,“我们玩个游戏,抛硬币,正面你就跳下去,背面你就跳下去。”
???
“有区别吗?”我问道。
白衣女子浅浅一笑,“看来你并不想死,真正想死的人,不会问出这句话。”
我哑口无言,她到底要干嘛?
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
就可以戏耍我?
女子招招手,“你过来,我们聊聊天,好久……没有与人说话了。”
我越听越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毕竟我是无神论者。
不相信世上存在鬼。
我一脸沮丧,回到天台上。
原来……死亡和喜欢一个女孩一样,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白衣女子缓步走向我,声音清脆悦耳,“你为什么要自杀?”
我反问,“自杀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白衣女子不争论了,褐眸直勾勾盯着我,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
我回避视线,情绪低落道,“我是失败品,已经跟不上节奏,无法在每一件事上拿第一名,他们打算培养新的孩子,认为我是他们一生中的污点,要杀死我……但我不想死,反杀了他们。”
“从那之后,我天天做噩梦,仔细一想,当初死的人应该是我。”
“我活下来干什么?”
“有意义吗?”
“有!”白衣女子口吻笃定,“活下来的意义就在于,在于……”
“你等我现编一个……”
我:“???”
白衣女子忽然一笑,“在于……与我相遇。”
当一个孤独遇上另一个孤独……便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愣神好一会,脸红的像苹果,“你,你没有朋友吗?”
“朋友?”白衣女子抿嘴一笑,打趣我,“你算不算?”
“啊?”我乱了手脚。
白衣女子继续说,“算的话,我就有朋友,不算的话,我就一个人。”
我鼻尖一酸,“你也没有朋友?”
“怎么说呢,看得见我的,很少,而在很少中,能与我正常交流的,也就你一个。”白衣女子背着双手,身体前倾,缕缕发丝在风中飞舞。
当泥潭中的可怜虫与月光下的白蝴蝶相遇,注定是一场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