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叛变?!
有些意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干了十年青州堂主,一次次想晋总坛长老,一次次失败,看着别的人都升职,唯独自己任劳任怨,当牛做马,却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这次八大长老空缺两个,李长风又提前完成总坛六万钧真气考核,本来以为是板上钉钉之事,结果只换来了一个嘉奖,换成谁也受不了。
柳如弦道:“十天前,李长风杀了两名护阵使,抢走不死祭坛,现不知所踪。”
我问那青州堂怎么处理?
“总坛密令,谁能杀死李长风,夺回不死祭坛者,封青州堂主!”
我心中暗忖,青州祭坛是血祭大阵的二级节点,权限自然比东海、琅琊要大,如果能拿到青州祭坛,就可以大规模往不死祭坛注入坏账真气!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口中却道:“李长风是六品高手,整个青州又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柳如弦面带笑靥,嘴角轻挑,“江舵主连玉溪长老都能杀,对付一个李长风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可不要瞎说!”
利群和玉溪死在我手中,知道此事的只有李长风,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不会乱说。
至于其他人,最多也只是猜测而已,打死也不能承认!
柳如弦试探不成,也就不再提此事。
现在青州祭坛失踪,青州的业务自然也无法开展。
青州十二分舵都通过青州祭坛连接到不死宗血祭大阵,一旦切断青州祭坛,整个青州都将与不死宗失去联系,这也是总坛投鼠忌器,没有远程清除青州祭坛的原因——也凸显了不死宗管理模式存在着极大的弊端。
不过,黑市真气晶石的业务并没有受到影响。
我捡起一个苹果,用果刀削皮,“柳执事有何打算?”
柳如弦走到我身后,手指按我太阳穴,我忽然僵住,暗扣税纹金箭。
她轻拍我肩膀,示意我放松,然后轻轻给我揉按,“阴九冲的卷宗封在东海郡,你能帮我调到?”
我笑问:“还在找吞天噬星术的残卷?”
柳如弦点头,“上面催得紧。”
我心中暗想,要是她知道她要的残卷,就在六扇门大牢中,不知是何感想。
当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给她,总得从她那里掏点有用的东西。
“堂堂镇武司暗字房的寒蝉,不去找秦权,来找我一个三品税吏,是不是太为难我了?”
柳如弦浑身一震,手指忽然用力,一道真气凝于太阳穴上。
“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太阳穴突突的跳动。
原来柳如弦果然是秦权的直线下属!
丹田内真气逆行而上,一搬离火真聚于太阳穴下。
只要她敢下狠手,下一刻,离火真气将烧穿她的双臂。
我冷笑一声,“镇武司暗字房,隶属于听风阁,向来由秦掌司亲自挂帅,像你这种饕餮级的暗桩,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当你上线!”
趁她分神,离火真气骤出!
柳如弦一声惊呼,双手倏然后撤,她指心处赫然两个焦黑的黑点!
我握住她的手,取来一片果皮,摩挲着她的指腹,两个黑点渐渐消失,“看来柳执事的按摩功夫,还得多练啊。”
柳如弦任凭我抚摸她手指,脸上铺满红晕。
“我帮你找到下册《吞天噬星术》,不过有个条件——”
我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她手心,“我要去总坛,亲自向儒风长老献书!”
柳如弦脸色阴晴不定,“莫非你连总坛的圣火纹都要拨乱?”
我呵呵一笑,“咱俩目标一样,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
走出明月轩时,已是傍晚。
长街上行人并不多,只有几个乞丐蹲在角落,向路过的行人乞讨施舍。
我路过之时,忽然有人伸腿绊我,“公子行行好,给口吃的!”
我低头一看,竟是李长风!
他蜷缩在墙角,蓬乱的发丝间粘着干涸的血块,脸上纵横交错的污痕几乎掩盖了原本的儒雅。
褴褛的灰布衫显然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的。
左袖撕裂处露出青紫交加的手臂,一道新鲜的刀伤正渗着暗红。
腰间挂着一个破包裹,手指上的墨绿扳指还在,却有一道裂痕。
我使了个眼色,“跟我来!”
我带他出城,来到了无敌门的院子,来的路上,顺手买了一些面饼和五花肉。
暮色中的院子,残破的石桌上落满槐花。
我望着对面狼吞虎咽的李长风,心中很是感慨。
上次来这里时,他还是青衣儒衫,一副指点江山样子,现在却是衣衫褴褛,如丧家之犬。
“你可知你的人头现在值万两?”
李长风将腰间包裹摘下,放在桌子上,“我人头不值钱,值钱是这个!”
包裹打开,正是不死宗青州祭坛!
李长风风卷残云吃了一顿,长舒一口气,“好几日没吃顿饱饭了。”
“现在整个不死宗的人都在追杀你,杀人的时候,可曾想到了后果?”
李长风哈哈大笑,“我与你不同,你杀人还在算计,我杀人,就是杀人!”
原来十日前,他去青州祭坛去交三千钧真气,结果范特使、朱特使没给他好脸色看,还出口嘲讽他一辈子不能入总坛,李长风一怒之下,暴起杀人,抢走了不死祭坛。
李长风双拳紧握,“你猜我为何不能晋升长老?”
我摇摇头。
李长风目光中满是恨意,“本来此事总坛已经通过,可是长老会上,儒风那老贼却说‘利群、玉溪两大长老接连在青州出事,与李长风脱不了干系’,就这一句话,磨掉了我十年功劳!”
拳头重重砸在石桌上,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更可恶的是,范、朱两个特使还用此事嘲讽我,我亲手割下了他们脑袋,用石头封住那口枯井,刻下了镇煞符,他们这辈子休想再出来了!”
“从今以后,我与不死宗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知你有野心,想要对付不死宗!”李长风把青州祭坛推到我面前,“所以我冒着危险,把这个给你送来,助你一臂之力,灭了不死宗,而我,只有一个要求——宰了儒风老贼!”
李长风忽然把一把刀递给我,“只要你肯答应,我的人头,你尽管取走!”
眼前这落魄堂主与月前那个倨傲的青州枭雄重叠,让我想起矿洞中宋三眼炸裂的义眼。
赌徒总是输在自以为是的局里。
但此刻,我在李长风血丝密布的眼中看到了更危险的东西:一无所有之人的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