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均田,就这般如火如荼的开展了,有了民众的支持和配合,动作显然快了许多,丈量土地的速度,简直是飞速。
“眼下,城中每日都有着青壮男子前来投军,”钱飞汇报,“我们都仔细打听过背景,作奸犯科的、无所事事的、游手好闲的都不要,饶是如此,如今也扩充到了三千人马。”
谢樱笑道:“那你们五个,就已经不是百夫长,如今已经可以算作裨将军。”
钱飞黝黑的脸喜得发红,兴致勃勃的问道:“那咱们眼下,是要继续往外进军吗?”
谢樱想了想:“咱们到这里时间还短,等站稳脚跟之后再商量下一步,在城内补充兵员的动作不要停,咱们人手定然要是多多益善。”
“是,”钱飞笑道,“从前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现在他们见识了咱们的军队,一个个争抢着进来,古往今来愿意找人教这些大头兵读书识字的,咱们还是第一个。”
她们眼下缺少足够的读书人,只能靠云霄云溪几个,每天拿块木板,在训练的间隙教大伙儿认识几个字。
纵使只是认识几个字,对于目不识丁的人来说,也是莫大的恩赐和成就。
“这还只是个开始,”谢樱笑道,“你们这几日加紧操练,七日之内,还有仗要打!”
“是,”钱飞点头。
“咱们眼下缺兵少粮的事儿能解决,可是至于后方的人,还是有些稀缺,上下就靠着李婳她们姐弟三人,多少还是有些分身乏术,”谢樱感叹道。
云霄有些不理解:“咱们不过是打下来了这么一个小县城而已,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的治理吗?”
“当然用得着,偌大的行省和州府,就是由数不清的县城和乡村组成的,若是城外的县都落到我们手中,他们困守孤城能坚持多久?”谢樱看向云霄。
“再说了,要是真干那种打一炮抢了钱就跑的勾当,扬州的败军就是咱们的未来。”
云霄点头:“那咱们要不要找找当地的读书人,要他们来助咱们一臂之力?”
谢樱摇头:“我手底下不需要那些只会四书五经,八股文章的人。”
“吩咐下去,不管是否有功名在身,但凡在农事、算术、机关制造这样的事情上,有一技之长的人,咱们都吸纳进来,奉为上宾。”
“是,”二人点头出门,谢樱继续看着墙上悬挂的舆图。
……
“爹,你说这帮人可笑不可笑?”山间一所茅屋中,一名白衣青年拿着张贴的告示进门,“才占了一个县城,又是搞什么均田,又是找些能种地算数的人,现成有正经功名的人不要,也不准备继续出战,就搞些这玩意儿,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
“你说什么?”方才还眯眼假寐的老者忽然睁大双眼。
“我说他们是小孩子过家家啊。”
“上一句,他们在城中干什么?”
“在均田,”青年将谢樱的做法向自家老父如实相告,“疯癫的很,据那些逃出命的来的大户说,孙绪搬出自家侄儿,就被那女人砍断了胳膊,二话不说给钉在了地上。”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样的女屠夫,”青年一面摇头一面说。
若是在此处做过官的人便能认得,眼前这位老者,便是此前支持新政,后来又忽然辞官归乡的刘叔年。
刘叔年捋了捋胡须:“这当真是要变天了。”
“不过是一个女人带着几百号兵丁胡闹而已,父亲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青年有些不解。
“你还是没看清楚,”文士摇摇头,“厉兵秣马、穷兵黩武固然会显赫一时,但注定要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可人家这一招均田,就是彻彻底底的王道。”
“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人家这一手,直接将天下人都拉拢到了自己这边,脑子不傻的,为了保住刚分到的田地,都会玩命的跟着她干,这就先占了上乘。”
“若说国子监那帮人想要跟她对着干,跟她辩论,可人家说的还句句在理,国穷百姓穷,还真就是因为这些地主豪强占据着朝中多数职位,肥私而忘公。”
“岐儿,你这两日收拾收拾,跟为父下山一趟,”文士颇有些坐不住的模样。
……
在谢樱的均田行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锦衣卫长期未归,张掖附近的州府才发觉商贸不通,查探一番之后才知道李岚叛变。
着急忙慌的写了八百里急递送进京,朝廷这才收到了李岚叛变的消息。
前脚的急递刚送出去,后脚李岚就已经兵临城下,但朝廷此刻却并没有时间腾出手来处理此事。
盖因之前劳民伤财,造了一年的大船在下水之时桅杆断裂,尤其是碰上皇帝花甲寿,民间自然免不了议论纷纷,现在朝中上下噤若寒蝉,生怕这意图谋反的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
金立手脚哆嗦的接过急递,准备进入乾清宫向皇帝禀报,却听见里头的吩咐。
“既然他们不听话,那就换一批听话的来,镇抚司昭狱关满了人,那就杀一批再关!”从本朝开国皇帝那里起始的疑心病基因,终于在皇帝六十岁之后疯狂爆发。
“那,那连吴公公也?”田瑞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不听话的狗,打死便罢了,”皇帝说的云淡风轻。
从那本点将录开始,朝中便是人人自危,吴充心软难免劝了皇帝两句,却赶上桅杆断裂的消息进京,当场便被皇帝处置。
金立感觉后背不断地在冒冷汗,思量半晌,将原本该立即上报的急递,默默收进了袖中。
能活一日算一日吧,他只是个被世人瞧不起的太监,又不是圣人。
……
西北军中。
虽说李岚在西北颇有威望,可但凡城池俱是墙高壁深,尤其是西北这种三五步就是一个军事重镇的地方。
他们的攻城之战,并没有之前预想的那般势如破竹,城内的守军依靠着城池和存粮,拆了城中百姓的房屋做抵抗,一时之间,战场陷入了焦灼。